第29章 闯祸

超勇郡王成衮扎布承袭了策棱的爵位和军职,被授为定边左副将军,封为札萨克盟长。

 皇帝为求制衡,封车尔登扎布为副将军参赞,并以看顾超勇亲王与纯悫公主的坟茔神牌为由,让苏巴什礼和他的家人搬进固伦纯悫公主府,长留京中。

 处理完策棱的后事和其他职务交接的事情,成衮扎布便踏上归途。

 这时,已经是初冬了。

 这一年冬天下雪早,紫禁城内外,银装素裹。

 咸福宫中,没有了风铃伞盖,也没有了孔雀。

 恪贵人在院中堆雪人,皇帝坐在宫门外,在寒风里昏昏欲睡。

 他这几年身子每况愈下,精神头也愈发不足,对着颖贵人、恪贵人两个爱玩闹的少女,初时还觉得有趣,多宠幸几回,很快便感到她们太闹腾了,招架不住;且又只会些蒙古孩童的游戏,他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看久了也觉得无聊。

 偏她们都是蒙古来的,还得给点面子,至少做个宠爱的姿态,以安蒙古部落的心。

 恪贵人堆完,笑道:“皇上,臣妾的雪人堆好了,您快来给雪人点个眼睛。”

 皇帝无奈地起身,给雪人点了眼睛。

 恪贵人又道:“皇上,咱们烤肉去,对着大雪吃,才有趣呢。”

 皇帝“嗯”了一声。

 恪贵人道:“皇上,您先进去暖手,臣妾叫他们割肉去。”(以上台词引用自原剧)

 雪后的咸福宫,银光灿灿,两人看着一地银白,吃着冷掉的肉,等着下一拨肉烤好。

 外边冷,炉子里的火也烧不旺,过了许久,铁丝网上的羊肉还带着粉色。

 皇帝吃了冷肉,吹了一肚子冷风,此时真想喝一盏热茶暖暖肚子。

 他忍不住想,若是此时在承乾宫,嬿婉会给他准备什么呢?

 是香辛的姜糖水?还是滋补的红枣茶?

 也许还有香喷喷的锅子、甜丝丝的白果粥……

 他终于起身,对恪贵人道:“恪贵人啊,朕忽然想起还有政务,你自己烤吧。”

 然而,他刚到半路就感到一阵腹痛,到了承乾宫,便二话不说,先传了恭桶来。嬿婉见势不妙,让人去宣黄太医来。

 于是皇帝直接喝了一大碗热腾腾的苦药。

 嬿婉得知皇帝之前在咸福宫的院子里堆雪人吃烤肉,真想问他,您怎么又这样光顾风雅不顾龙体!

 她好容易才忍住,转而道:“皇上,是否还是按老规矩,只把此事告知皇后娘娘,不要张扬出去?”

 一旁的黄太医心道什么叫老规矩?在我来之前皇上也经常这样所以你们都约定俗成了是吗?

 皇帝心虚而沉痛地遮住眼睛,点点头,闷道:“就说天冷,朕路上吹了冷风。”

 第二日向皇后娘娘请安时,却不知恪贵人、颖贵人又是听了哪里的耳报神,说皇帝是到了承乾宫后才肠胃不好的,还说嬿婉不顾龙体,纵着皇上的性子,才会如此。

 嬿婉想着皇帝素来好面子,一咬牙,道:“皇后娘娘,都是臣妾没有看顾好皇上龙体,请皇后娘娘责罚。”

 容音在璎珞的提示下,开口道:“这大冷的天,皇上又总是忙于政务,有时候都顾不上用膳,才会如此,能怪得了谁呢?本宫从此也要做好表率,劝诫皇上,让皇上不要一心扑在朝政上,也要多顾惜自己的身子。”

 说话间,她们二人都瞥到了如懿有些得意的神色。

 养心殿中,皇帝听了青樱的汇报,眯起眼:“是如懿偷听到了承乾宫的事情,又告诉了颖贵人和恪贵人?”

 青樱道:“是,都是容佩告诉奴婢的,不会有假。”

 皇帝问道:“朕一直想问你,容佩真的可靠吗?她从前对如懿忠心耿耿,如今,只要让她每隔几天把小凌子抽一顿,她就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你?”

 青樱道:“容佩姑姑的忠心从来未改。她每隔几日去对小凌子严加拷打,是因为小凌子耽误了救如答应的时机,绝不是为了报复小凌子从前的冷漠和磋磨;她告诉皇上这些,都是因为皇上爱重如答应,想时时知道如答应的消息,而她也盼着皇上和如答应情好的缘故。”

 皇帝心下有谱,手指轻敲桌面:“好,炩贵妃和皇后都顾全大局,进忠,你暗地里把前几日那两件外藩进贡的羽缎斗篷赐给她们。”

 他看向青樱:“你差事办得好,朕该给你些赏赐。”

 青樱垂眸:“皇上,奴婢想求个恩典,告个假,出宫一日,当晚便回。”

 她出宫后,先去买了两串纸钱和香烛等物,又搭牛车去了京郊。

 在一处坟墓前,她停下脚步。

 墓碑上刻着“先父索绰伦桂铎之墓”,而墓前,双喜公公一身便服,正在烧纸钱。

 她想过会遇见桂铎的家人,会遇见皇姑、裘大人,或是江太医、惢心姑姑,唯独没想过会遇见双喜。

 双喜没有看她,冷淡道:“死者为大,先过来烧纸。”

 她局促地走上前跪下,拜了三拜,点了香烛,烧了纸钱。

 双喜沉默半晌,开口。

 “当年,你的阿玛让人打断了我妹妹的双腿,事发后,索绰伦桂铎帮纳尔布遮掩下来,最后,你姐姐克扣我额娘一半的茶水钱。我妹妹伤重无钱医治,生生拖死,你阿玛和姐姐是主犯,桂铎是帮凶。”

 “当时你阿玛让家奴动手时,桂铎一直在阻拦,我曾经以为这样一个人,也会仗义执言,帮我们作证,为我们讨回公道。但他没有。”

 “我还记得那一日,他来我家,他给我银子,我把银子扔回去,让他带着他的臭钱滚,他说……他无话可说,只是我妹妹情况危急,多些钱财,就多一分希望。那一日他跪在我面前,他说他自知犯下恶行,即便我将他打死,他也没有二话。但他那一跪,我一下就看出来,他身上有伤,而且伤得不轻。想来,是你家的走狗下的手。”

 青樱的呼吸急促起来。

 双喜继续讲述:“我后来还是收了钱,但我妹妹和额娘也还是死了。他帮我办了丧事,还找好了后路,让我不至于冻饿而死。我也不知该恨他,还是该谢他,所以临别之际,我把师祖传下的铃铛给了他。”

 他呼出一口气:“我想着,既然我不能理清,就让仙家来决定,他是该死,还是该活吧。而仙家,最终还是拉了他一把,让他多了这一旬阳寿。但这样创深痛剧的十二年,仙家究竟是在救他,还是在罚他?亦或是,这只是上天给了他,也给了我,一个看见仇家大厦倾覆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