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北齐开国风云定 南疆举义战云兴

高洋兴冲冲地跑去见母亲娄太妃,想告诉她自己的“大计划”。

 可还没等他开口,娄太妃就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你爹像龙,你哥像虎,他们一辈子都老老实实地做臣子。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妄想当皇帝?”

 高洋被噎得说不出话,灰溜溜地退了出来。

 他越想越憋屈,转头就去找心腹谋士高德政诉苦。

 “太妃不同意,这事还怎么成?”

 高洋皱着眉头问。

 高德政眼珠一转,凑近低声道:“殿下,正因为您比不上父兄的威望,才更应该早点登基!

 要是再拖下去,人心浮动,反而更麻烦。”

 “可这……名不正言不顺啊。”

 高洋还是有些犹豫。

 高德政神秘一笑,压低声音:“天意如此!

 谶文上说:‘羊饮盟津,角拄天’——‘盟津’是水,‘羊饮水’就是您的名字‘洋’;

 ‘角拄天’就是登基称帝!

 再加上民间童谣也这么传,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高洋听得心头发热,可终究不敢全信。

 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再试试“天意”——让人铸像占卜。

 结果,铜像一次铸成,毫无瑕疵。

 “看来真是天命所归!”

 高洋终于下定决心。

 但他还是谨慎,派段韶去问肆州刺史斛律金的意见。

 斛律金一听,立刻摇头:“不可!”

 他亲自赶到晋阳,苦口婆心地劝高洋:“殿下,此事万万不可行!”

 高洋见他态度坚决,便说:“那不如请太妃来,大家一起商议。”

 娄太妃被请出来,环视众人,冷冷道:“我儿子一向老实,怎么可能有这种心思?

 一定是高德政这帮人,贪图功劳,怂恿他造反!”

 斛律金立刻附和:“太妃明鉴!高德政蛊惑主上,宋景业更是第一个拿谶文说事的,该杀!”

 高洋沉默不语,既不点头,也不反驳。

 斛律金见状,知道劝不动,只能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大殿里,只剩下高洋一人,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高洋站在晋阳城头,望着远处邺城的方向。

 他眉头紧锁,手中的马鞭不停地敲打着城墙。

 “主公,还在为入邺之事烦忧?”

 高德政走近问道。

 高洋叹了口气:“人心不齐啊。德政,你再去邺城走一趟,探探公卿们的口风。”

 “属下明白。”

 高德政拱手,“不过主公也要早做准备,必要时...”

 “我知道。”

 高洋打断他,“我会率军东行,给你撑腰。”

 高德政领命而去。

 高洋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这天下,终究是要变的。”

 数日后,高洋率军行至辽阳,却见司马子如带着一队人马拦在路前。

 “子如,你这是何意?”

 高洋勒住马缰。

 司马子如深深一揖:“主公,此时入邺,恐非良机啊!”

 高洋脸色一沉:“你也要阻我?”

 这时长史杜弼也上前叩马:“主公三思!

 魏室虽衰,人心尚在。贸然行事,恐生变故。”

 高洋握紧马鞭,指节发白。

 良久,他猛地调转马头:“回晋阳!”

 回到晋阳的高洋整日闷闷不乐。

 这天,徐之才和宋景业联袂来访。

 “主公何必忧愁?”

 徐之才笑道,“天意已明,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宋景业附和道:“不如让属下占卜一卦?”

 高洋来了兴致:“好,你且算来。”

 宋景业摆开卦盘,片刻后惊呼:“乾之鼎!

 乾为君象,鼎为五月卦。

 主公,这是上天示意,仲夏时节正是受禅良机啊!"

 高洋眼中精光一闪:“当真?”

 “千真万确!”

 宋景业斩钉截铁。

 高洋拍案而起:“传令,整军再发晋阳!”

 临行前,高洋召来心腹陈山提:“你速去邺城,把这封信交给杨愔。”

 陈山提接过密信:“主公放心,属下日夜兼程。”

 邺城中,杨愔读完密信,脸上露出笑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他立即召集太常卿邢邵:“快准备受禅仪注。”

 又找来秘书监魏收:“禅让文书就交给你了。”

 最后下令:“把东魏宗室诸王都请到北宫东斋,严加看守。”

 短短两日,东魏主就被迫下诏,进封高洋为相国,备九锡之礼。

 当高洋率军进入邺城时,立即命人准备筑台材料。

 太保高隆之见状,疑惑地问:“主公,这是要...”

 高洋冷冷打断:“我自有主张,不劳过问!”

 高隆之被这语气吓得后退一步:“属下多嘴了。”

 “知道就好。”

 高洋眯起眼睛,“管好自己的舌头,否则...”

 高隆之连连作揖,仓皇退下。

 司马子如等人远远观望,低声议论。

 “看来主公心意已决啊。”

 “嘘...小心祸从口出。”

 很快,圜丘筑成,法物齐备,受禅台巍然矗立。

 高洋站在高台上,俯瞰邺城全景,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来人!”

 他转身吩咐,“让潘乐、张亮、赵彦深他们进宫禀报。”

 司空潘乐接到命令,对同行的张亮、赵彦深说:“走吧,该去完成这最后一程了。”

 三人整了整衣冠,向着皇宫方向走去。

 东魏主元善见端坐在昭阳殿上,脸色苍白如纸。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紧锁的眉头。

 潘乐等人鱼贯而入,空气顿时凝固了。

 “陛下,”

 张亮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却透着不容置疑,“五行轮转,有始有终。

 齐王德配天地,万民归心。

 请陛下效法尧舜,禅位让贤。”

 善见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早料到这一天会来,却没想到来得如此突然。

 “此事...朕思虑已久。”

 他艰难地挤出这句话,“自当退位让贤。”

 话音未落,侍中杨愔已大步跨入殿中。

 他袖中藏着一卷诏书,径直递到皇帝面前。“请陛下用印。”

 语气冰冷,不容拒绝。

 善见苦笑着接过玉玺。

 印泥落下时,他的手抖得厉害。

 “朕...该往何处去?”

 他低声问道,眼中满是迷茫。

 “北城已备好馆舍。”

 杨愔的回答干脆利落,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善见缓缓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向东廊。

 忽然,他停下脚步,低声吟诵起范晔《后汉书》中的句子:“献生不辰,身播国屯...”

 声音哽咽,字字泣血。

 内宫里,后妃们早已哭作一团。

 李嫔强忍泪水,念着曹植的诗句:“王其爱玉体,俱享黄发期!”

 这话既是对旧主的祝福,更像是对自己命运的哀叹。

 直阁将军赵道德驾着一辆简陋的牛车候在宫门外。

 “陛下,请上车。”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忍。

 善见回头望了一眼生活了十几年的宫殿,长叹一声,弯腰钻进车厢。

 云龙门外,王公大臣们跪了一地。

 高隆之老泪纵横,连连叩首。

 “大人何必如此?”

 善见苦笑道,“事已至此,徒增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