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平康坊三曲(第2页)
杜鸿渐也凑过来道:“咱们冒充金吾卫接头,也行不通,人家肯定有一套秘密的联络手法,张暐不配合,这事确实不好办。”
李琩沉吟片刻后,点头道:
“我已经问过李岫了,连他都不知道,这个女人还真是够神秘的,韩庄的府邸在光宅坊,我又不能去那里找人,巡街的金吾卫都没印象,可见此女日常行事低调,不显山露水,多半一开始就是一个暗桩,专门负责经营这笔地下生意。”
“那咱们就再等等国宝郎吧,他应该也快到了,”裴迪道。
李琩自然不会茫无目的的来平康坊,事先询问过李岫,云娘,甚至是常常混迹于风月场所的焦遂,他们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那么达奚珣、韩庄、张暐三人,最好做为突破口的,就是达奚珣了,而卢奂和达奚珣共事多年,也许知道一些情况。
约好碰头的地方,叫做挹翠楼,是南曲第五家,头牌便是颜令宾。
不论是李琩还是卢奂,其实对妓女是完全不感兴趣的,我可以欣赏你的乐舞技艺,甚至诗赋文学,但我绝对不会欣赏你的身体。
主要是有肉体洁癖。
打个比方,如果卢奂今晚在平康坊睡了一个头牌,那完蛋了,下一次朝会上,就有人会嘲笑他,堂堂范阳卢,竟然睡妓女?你不嫌丢人啊。
当然了,也不是说当官的就没有找妓女的,人家也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直接买走当妾。
大唐的嫖娼文化,还是非常高端的,讲究也颇多,刚刚进入挹翠楼,阿倍这小子酒醒了,瞪大眼睛打量着内中光景。
虽然他来过好多次了,但每一次来,都像是第一次一样。
因为他深知,这种文化非常深奥,次数少了学不到精髓,需要深入专研的学习探讨。
转过屏风,就是楼内大厅,也是最为热闹的地方,因为有乐舞表演,适合那些还没有做,以及进入贤者时间,外加没有多少钱的人,来打发时光。
卢奂眼下就坐在一个犄角旮旯,脸色非常难看,时不时的抬手遮脸,生怕有人认出他来。
但是没办法,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他实在是太帅了,所以不单单有女人朝他频繁的眉目传情,甚至还有男的。
“你怎么约我在这里?”
一见面,卢奂便劈头盖脸的发牢骚:
“若是让御史台的知道,怕不是要告我的状。”
李琩哈哈一笑,小声道:“不要担心,我这一次是奉旨办事,再说了,风流才子风流才子,你只占才子没有风流,不觉少了些什么吗?”
卢奂阴阳怪气道:“风流是这个意思吗?”
李琩哈哈一笑:
“亦指男女私情事,好了好了,不用担心,王维知道我今天约了你,御史台那边不会找你麻烦。”
卢奂真的怕吗?他这种级别,就算真的找妓女,也不怕告状。
“赶紧说吧,找我何事?”
“达奚珣有个义女,叫做达奚盈盈,你知道吗?”
李琩与卢奂边说边聊,两人的随从则是坐在外围,以免他们的谈话被有心人偷听。
卢奂摇了摇头:
“他有四个女儿,婍、婉、娧、庆,为什么还要收养义女呢?你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
李琩顿时皱眉,然后将金吾卫的那摊子烂事,详细的叙述给卢奂:
“也许是化名,但这个人绝对存在,窦锷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信口开河,毕竟圣人已经过问了。”
卢奂缓缓的抿着酒水,淡淡道:
“以我对达奚珣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堂堂的吏部侍郎贩卖宫人,赚再多,他也丢不起这个人,既然是领了旨意调查此事,你为何不直接询问他呢?”
李琩无奈道:
“圣人交代了,我只能暗中调查,有任何线索都需要上禀,等圣人决断之后,再做打算,我要是可以明着查,我第一个先查张暐,何必这么费事?”
卢奂点了点头:
“牵扯宫人,圣人也想低调处理啊,不然曝光出来,无疑是一桩丑闻,右金吾的这种情况,我倒是看明白了,南曲这边一定给了你们交了不少治安费吧?”
在他看来,既然金吾卫眼下的收入大头是治安费,那么得了金吾卫好处的达奚盈盈,自然需要回报,如果真的按照李琩说的,南曲都是人家一个人的,那么这份孝敬,给金吾卫的绝对不少。
“都是一堆假账,张暐手里那本账簿,我拿不到,”李琩笑道:
“人家大概已经销毁了,查也查不到,右金吾的那帮参军,应该也分润了不少好处,自然也不会吐露,我现在是不能查官,只能查民,差事不好办啊。”
卢奂忍不住笑道:“南曲的日常流水,一定非常庞大,赚的钱,终归要有个去处,你派人盯着点,早晚会有线索。”
“这一步我已经安排好了,”李琩点头道:
“但我觉得多半是没用了,张暐被罢了官,肯定已经通知对方小心提防,此时的达奚盈盈已经有所准备,人家这么大家业,自然有一套应对之法。”
卢奂皱了皱眉,不再说话了,这事他确实帮不上忙,如果连李林甫都不知此女来历,他又上哪知道去呢?
像这种内外勾结的事情,人家既然选择做,必然从一开始就非常小心谨慎,不会露出马脚,事情又牵扯了韩庄这样的实权大监,确实不好办。
这时候,一名美丽的少妇,身着一袭淡粉色襦裙,手里拎着一只酒壶,微笑着走了过来。
杜鸿渐他们没有阻拦,只是以警惕的目光,监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楼内有新到的涿州润泉涌,两位郎君要尝一尝吗?”
妇人仪态端庄,看样子也就是二十七八岁,眼神特别真诚,声音悦耳,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滚开!”
李琩本来还想客气的回绝,没曾想卢奂直接撂下这么一句,把李琩都给惊愣住了,你不是君子吗?这么粗鄙吗?
那妇人表情微微错愕,随即浅笑道:
“是奴家的错,叨扰两位郎君了,这壶酒就当是奴家赔罪了。”
说着,只见她弯下膝盖,将酒壶轻轻放下,分别向李琩二人行礼之后,就要离开。
李琩抬手叫住对方,笑道:
“我这位朋友最近心情不好,娘子不要见怪。”
“不会的,是奴家唐突了,怎当得郎君这番话,”夫人盈盈笑道。
卢奂冷哼一声,看向李琩,没好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