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你能陪我睡一会儿...(第3页)

 薄莉忍不住问约翰:“埃里克呢?”

 “他受伤了啊,”约翰心不在焉地说,“经理给他放了一个月的假。”

 他撇了撇嘴:“就算他没有受伤,也不可能跟我们这些人待在一起的……我们学一个月的东西,他看一眼就学会了。嬷嬷特许他不用跟我们一起上课呢!”

 其他孩子听见“埃里克”的名字,纷纷发出厌恶的嘘声。

 怪不得埃里克作为马戏团最有才华的人,会被周围人孤立和排斥。

 ——给优等生特权,并不能鼓励其他人成为优等生,只会让其他人联合起来排挤他。

 薄莉还想问点儿什么,约翰使劲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嬷嬷来了。

 那是一个眼神犀利的中年女人,两鬓斑白,头顶梳着小圆髻,穿着灰色长裙,里面是臀垫裙撑,在后腰撑起略显夸张的弧度,手上拿着一根长长的藤条。

 她积威甚重,一路走来,口哨声、谈话声、哼哼声甚至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把工具都拿出来,”嬷嬷扫视一周,平静开口,“我来检查一下,你们手上功夫长进没有。”

 说完,开始一个一个检查偷东西的技巧。

 薄莉顿时心底一凉。

 哪怕她没有偷过东西,也知道这跟魔术一样,需要大量的练习才能骗过别人的眼睛,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融会贯通。

 果不其然,轮到她的时候,她摸钱包的动作堪称漏洞百出。

 薄莉吞了一口口水,刚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嬷嬷已举起藤条,阴沉地命令道:“把手伸出来。”

 “对不起,嬷嬷……”一句话还未说完,她的手掌已被拽了出去,只听“啪”一声锐响,藤条重重抽打在她的手心上。

 几乎是立刻,她手心就浮现出一条红肿的瘀痕。

 原本只需要打五下,因为顶嘴,又多加了五下。

 这期间,薄莉想得最多的两个字就是冷静——冷静,不能尖叫,不能对骂,不能扯过藤条打回去,冷静——

 十下打完,她就算想骂也痛得说不出话,后背全是冷汗,手心像被开水烫过一样通红肿胀,隐隐要渗出血来。

 嬷嬷收起藤条,丢给她一小罐药膏,罚她在帐篷里呆着,不许吃晚饭,不许四处闲逛,“晚上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薄莉接过药膏,忍气吞声说了声谢谢,转身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回到自己的帐篷后,她立刻从脏衣服堆里找到急救包,吞了一颗布洛芬,给伤口涂了碘伏。

 她没有消肿的药膏,也不敢用嬷嬷给的药,只能躺在床上发呆,数着时间等药力生效。

 ……

 不知过去了多久,薄莉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吵醒。

 有人拖着重物,走进她的帐篷。

 他似乎有些跛脚,一瘸一拐,脚步声一轻一重,拖的东西也不太安分,一直在挣扎,发出“呜呜”的叫声。

 埃里克?

 薄莉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不敢起身,怕自己判断有误,虚掩着眼睛,从睫毛的缝隙向外望去。

 果然是埃里克。

 他手上拖的重物,居然是嬷嬷。

 嬷嬷的嘴被抹布堵住,两只手被绳索反绑在身后。她并不是苗条的身材,是个结实有力的中年妇女,不然也管不住马戏团那么多大孩子。

 埃里克却用一只手抓着她的衣领,轻轻松松提了起来,把她拖进帐篷里。

 他不仅有着非人的恢复力,力气也大得惊人。

 一切就像是恐怖片里的画面——他本身就是恐怖片的主角。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汗酸味和尿骚味。嬷嬷被他吓得浑身冒汗,控制不住地尿了裤子。

 埃里克却像是没有嗅觉和听觉一样,无视了嬷嬷身上的异味,以及她喉头模糊不清的求饶,把她扔在椅子上,用绳子捆紧。

 从薄莉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他粗暴的动作,吱呀摇晃的椅子。

 做完这一切,他转过身,朝她走来。

 薄莉脑袋有些混乱。他这是在干什么?替她报仇,还是借机宣泄内心积压的杀戮欲?

 脚步声停下。

 埃里克站在她的面前,似乎在打量她肿胀发紫的掌心。

 他明明年龄不大,身形也瘦得吓人,骨架却长得又高又宽,严严实实挡住了帐篷外的光亮。

 呼吸声在她的上方响了起来。

 粗重,沉闷,回荡在白色面具里。

 恐怖片里都会有这样的呼吸声,缓慢有力,象征着凶手体内的兽性,逐渐迫近受害者的丧钟。

 但他并不打算杀她,甚至想要保护她。

 为什么?

 薄莉听着他的呼吸声,一动不敢动,从头到脚如石雕一般僵硬。

 他的视线比呼吸还要有存在感,在她的手掌上缓缓移动,像一把精确的尺子,丈量伤口的长度,评估伤口的深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薄莉心脏怦怦狂跳,被他盯得浑身发麻。

 几十秒钟过去,他似乎完成了评估,转过身,一把抓住嬷嬷的衣领,连人带椅子拖到了她的床前。

 薄莉看不到具体画面,只能根据声音和气味想象——呼吸声,脚步声,衣料摩擦声,模糊的哀求声,以及越来越重的汗酸味和尿骚味。

 只听砰的一声,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薄莉吓了一跳,再也装不下去,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眼前的一切比她想象的还要恐怖。

 埃里克站在她的面前,背对着她,像按住屠宰场的牲畜一样按着嬷嬷,另一只手拿着匕首,毫不留情地插-进她的掌心。

 见她醒来,他转头看向她,白色面具后,眼中还有几分残存的森寒戾气。

 嬷嬷则像看到救星一般,拼命摇晃椅子求救。

 一时间,帐篷内只剩下椅腿接榫处吱吱呀呀的声响。

 与此同时,埃里克拔出匕首,漠然地甩了一下上面的血迹,似乎准备离开。

 不知为什么,他笃定她会救嬷嬷,而不是感激他“以牙还牙”的行为。

 ……薄莉的确不想感激他。

 这不是合理的报仇行为。

 今天爽是爽了,明天呢?

 谁去善后?

 他在嬷嬷手上捅了这么大一个血洞,她明天得用一百句谎话去弥补。

 然而必须承认的是,他的举动让她感到了一丝古怪的、炽热的安全感。

 这是她穿越以后没有感受到的。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惶惶不安,总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摒弃不该有的情绪——恐惧、紧张、愤怒。

 即使被藤条抽打,她第一反应也是冷静不能还手。没人会帮她。她在这个世界是孤身一人,不能被愤怒冲昏头脑,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但这并不代表,她当时没有感到愤怒,不想报复。

 不错,埃里克的报复行为非常不妥,给她惹了不小的麻烦。

 但是今天,她已压抑太多情绪,没必要再压抑下去了。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想到这里,薄莉略过嬷嬷求救的表情,掀开毯子,抬头望向埃里克,诚挚地说道:

 “……我困了,你能陪我睡一会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

 薄莉:姐弟睡在一起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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