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能否谈得拢(第2页)
赵氏父女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出言相劝,就只能暂且任由他宣泄一番了。
再过良久,只见徐海韬抱拳致歉道:“赵世伯、赵姑娘,徐海韬言行无状,尚请海涵……”
赵仲儒也曾经年轻过,对于“徐兄弟”这几年的不容易,也能够身同感受,于是,点了点头之后,他依然宽厚大度地说道:“贤侄,贤侄多虑了。五年了,再大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当务之急,应该就是,如何着眼于长远,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这样说,其实是在暗示对方,只要能够捐弃前嫌,此前所说的鑫辉号高管,甚至于赵家大宅院的乘龙快婿,都是可以商量的。橄榄枝递过来了,就看你懂不懂得接了?
“是啊,与其纠结于往事,”只听徐海韬这样说道,“不如立足于当下。哦,赵世伯,对于时局,你,你怎么看?”
赵仲儒心头一愣,好不容易才从“往事”的泥淖之中挣脱出来,这个年轻人,也不从谋职娶亲这样的切身之事说起,反而又扯上了“时局”。这,这是不是有点眼高手低、好高骛远了呢?哦,或许正应了那一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先从大处着眼,然后再从小处落脚,也未尝不可以……
“要说时局嘛,”赵仲儒斟酌着字句,“赵某在商言商,不敢说就有多少了解。不过嘛,再怎么动荡不安,在这个世界上,人总是要吃饭穿衣,都是要在熙熙攘攘的市场上或买或卖的。徐贤侄,只要你有心加盟,再怎么艰难,这鑫辉号的招牌,都还是要继续挂下去的……”
赵昭婷的心头,掠过一阵暖意:这几年,多少的风云变幻啊!爹尽管不是风口浪尖上的风云人物,然而,时代浪潮所带来的冲击,他也是深有体会的。甚至,也不难想象,由于缺少强有力的左膀右臂,他也曾颇受挫折,也曾苦闷过、彷徨过,也曾无助过!也正因如此,到了这样的一个夜晚,他终于下定决心,要让潜力无限的年青一代接棒了!假以时日,偌大的一个鑫辉号,完全由徐海韬接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现如今最大的问题,显然就是,徐海韬如何表态了……
这几年,要说没有一些怨恨、幽怨,那自然是睁眼说瞎话了。这几年,徐海韬也算是浪迹江湖了吧?在那些日子里,尽管甚是自由,无拘无束,然而,风霜雪雨之际,他会不会想起那些避风的港湾呢?
是啊,如果他一直都是漂流在外的,那么,对于这一切,他甚至都能够处之泰然。因为,命当如此,没什么好说的。然而,对于他来说,在就命说话之余,他自然会这样想:这一切,究竟从何而来?如果当初,当初没有听信那赵某人的建议,也去弄什么科举,又何至于此呢?
由此,也就不难想象,徐海韬的幽怨之情,还真有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是啊,真要算账的话,他第一个想到的,甚至都不是朝廷,而是给他出主意的那个人?
这,这又怎么说呢?或许,他是这样想的,朝廷下诏停止科考,针对的是整个儒林士子,而不仅仅是针对某一个人。而至于出主意之人,却只是我的生父赵仲儒!如此一来,徐海韬既有可能就会这样想:赵世伯,如果不是你出了这样一个“馊主意”,我也不至于就落魄如此吧?
这尘世间,那些是非对错、输赢成败、得失荣辱,本来就是一言难尽的。然而,具体到某个人、某件事情,当事人的态度,却是迥然有别的。相当多的一部分人,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反省自己,而是在想着,这是谁的主意,这是谁欺骗了我,这是谁伤害了我……反正,他们就是喜欢找一个替罪羊,先宣泄一下怨气再说。
这样的心理,其实也是根深蒂固的。至于为什么会是这样,我觉得,大多数的人,那些私心杂念,都不同程度地存在着。于是,出于某种自我保护的心理,他们就会,下意识地将功劳归于自己,而将过错与过失,归于他人。是啊,错的是别人,对的是自己:这样一来,至少,道德、道义、精神上的优越感,不就随之而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