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宠青梅远山紫

第9章

 第9章靳太太

 主宅东侧院檐下,沈书玉站在这里等了许久,见那道欣长身影出现,盈盈含笑走下台阶去迎。

 “回来了。”

 “怎么还没睡?”

 “等你呢。”

 进到内厅,沈书玉端起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盏,“说了那么久的话一定累了吧,刚沏好的安神茶。”

 “我能说什么话,他何时正耳听我说过一句。”靳湛摇摇头,示意她把杯盏放下,他没心情喝。

 “我看他哪里是想娶那闻家姑娘,分明是为了跟我对着干。”

 靳湛蹙紧眉头,“我给他选定林家他就偏不要,非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闻家。”

 这几天,靳砚南出手利落地辞退了几名集团中层,那几个人分布在集团各个部门,看似全无关系,实际上都是靳湛一手提拔起来的人。

 为了给他添堵,他那个好儿子连铲除异己都做得出来,区区婚事又算什么。

 沈书玉站到靳湛身后,伸出纤纤玉指为他轻揉太阳穴,“砚南到底还年轻,一时想不明白也是正常的,你始终是他的父亲啊。”

 靳湛握着沈书玉的手把人牵到面前话,他可没给过你好脸色。”

 何止没给过她好脸色。

 在他堂堂靳家太子爷的眼里压根就没她沈书玉这号人。

 即便她已经嫁进靳家,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可他连一个眼神都不屑落在她身上。

 沈书玉当年靠着肚子里靳家的骨肉血脉才得以让老太太点了头,她也算争气,一生就是一对龙凤胎。

 可即便如此,她在靳家依旧是个透明人般的存在,老太太以她要照顾孩子为由,从未把家里的掌家权交给她,而是一直让二房的刘湘管着。

 沈书玉扬起唇,保养得宜的面容看起来十分温柔,“这没什么,砚南总归还是思瑜和思睿的亲哥,假以时日他会想明白的。”

 靳湛摇摇头,“他又岂会领你我的情。”他长叹了口气说:“他以为集团那群老家伙是好摆布的,要不是我替他在前面挡着,他哪里能轻易稳坐那个位置。”

 看着丈夫嘴上不满,眼里却全是对大儿子的担忧,沈书玉不动声色,“我放好洗澡水了,你先去洗澡,早点休息吧。”

 “好,辛苦你了。”

 沈书玉独自站在厅内,冷白色的壁灯映在脸上,找不出半点方才的笑意。

 “妈妈……”

 一个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的小男孩从房间里走了出什么呀,吵醒我了。”

 沈书玉蹲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思睿,你哥哥要结婚了。”

 靳思睿纯稚的脸上有着好奇,“真的吗,那我是不是要有小嫂嫂了?”

 “是啊。”沈书玉弯着唇,“你哥哥给你娶了个好嫂嫂。”-

 上午九点,刺眼的阳光穿透窗帘斜映在房间的地板上。

 闻梨懒洋洋地睁开眼,从被子里伸出手臂,开着冷气的卧房温度沁凉舒适。

 昨晚没调闹钟,闻梨这会儿是自然醒。

 她慢悠悠走下床,踩着拖鞋来到窗边,把窗帘拉开。

 湛蓝的天一望无际,花园里枝叶颜色鲜嫩,一片夏日明媚之景。

 闻梨垂眼,发现花园里停了辆熟悉的车子,她眉心一跳,这才想起来靳砚南今早要来接自己的事。

 她急匆匆转身准备去洗漱,似是想起什么,脚步又一顿。

 闻梨慢吞吞地走进浴室,刷牙洗脸,甚至还洗了个头,最后光裙子就试了四五条。

 终于没什么好弄,她气定神闲打开卧房门,却听到楼下愉悦的交谈笑声传来。

 闻梨瞬间觉得,她这时间拖延的似乎没什么意思。

 袁宜君见女儿从楼梯上下:“阿梨,怎么起这么晚呀,砚南等你老半天了。”

 “不晚。”靳砚南掀眼看过来,嗓音低沉带笑,“我也很久没见闻叔和君姨,正好跟您二位叙叙旧。”

 这番谦逊又表达亲切的话正合闻晟心意,袁宜君更是被哄得眉开眼笑的,再加上丈母娘看女婿只会越看越满意。

 “……”闻梨暗暗咬唇,漂亮话说得一套套的,明明背地里的脾气坏得很!

 目光相撞,闻梨立刻撇开视线,径自往餐厅去吃早餐。

 一顿早餐磨蹭吃了半小时,实在没什么可拖拉的,闻梨只好背上包包跟在靳砚南身侧出门。

 “副驾太晒了,我要坐后面。”

 靳砚南挑眉,“随你。”

 这么好说话?

 闻梨狐疑,结果走近才发现车里是有司机的。

 “我改变主意了,晒太阳挺好。”

 “别闹——”靳砚南握住她预备去开副驾车门的手腕,“你爸妈还站在门口,你想让他们看到我们分开坐?”

 闻梨:“……”

 还不是他过分热情,爸妈才会以礼回之,否则以前靳砚南来接她出去玩也不见爸妈把他们送到门口。

 一

上车闻梨就挨着最左边的车窗坐,势要跟靳砚南划分界限,脸也只对着窗外。

 靳砚南看着她的背影无言勾唇。

 万幸他这车里没有洞,否则这姑娘怕是得立刻钻进去,连头发丝都不想让他看见。-

 “靳太太,按照靳总的要求为您准备了三套婚纱,您请看。”

 “啊……”闻梨被店经理开头的那个称呼弄蒙了,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是在喊自己。

 靳太太,靳砚南的太太。

 好陌生的身份,她原本只是闻梨,只是自己。

 落座沙发上,台面摆着冷热茶饮和精致的点心,闻梨喝了口冰茶。

 工作人员依次把那三套婚纱展示出来。

 闻梨单手撑在沙发扶手托着脸颊,始终面露淡色地说道:

 “蕾丝太多,繁杂。”

 “裙摆过长,累赘。”

 “设计难看,不要。”

 三套婚纱,无一例外被她挑出毛病,店经理和一众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靳砚南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们先出去。

 他转头问:“怎么,都不满意?”

 “对啊,不行吗?”

 闻梨第一次这么挑刺,不太熟练,于是只能挺着脖子在气势上做足。

 靳砚南轻笑,“行了,总抻脖子也不怕闪着。”

 闻梨一噎:“……”

 “推进来。”靳砚南朝外道。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推着第四条婚纱进场。

 闻梨看过去,眼睛猛一亮。

 法式方领,五米超长拖尾,褶裥如云朵蓬松,裙身重工钻式钉珠的设计,走动间银河乍现。

 经理说这套婚纱的名字叫‘美神降临’,是今年春夏高定婚纱系列的压轴款。

 闻梨目不转睛,自上而下细细打量,这套婚纱的每一处设计她都喜欢,简直分毫不差地戳中了她的审美!

 靳砚南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他不紧不慢道:“最后一条了,你要还是不满意,那就只能——”

 闻梨扭头:“只能怎样?”

 “去下一家店,偌大的京城总能找出一套婚纱合靳太太的心意。”

 闻梨:“……”

 靳太太三个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莫名低沉悠长,甚至带有一丝浅浅暧昧的笑,听得她耳朵有点痒。

 经理见状,极有眼力见地问道:“靳太太,这套婚纱您还喜欢吗?”

 “……嗯。”

 闻梨动了动唇,声如蚊细。

 “去试试。”靳砚南的目光落在婚纱和她身上,脑海中已有大概模样,他拭目以待。

 电动围帘把换纱区围了起来,面前是一整面墙的大镜子,闻梨站在站台上,需要四位工作人员给她换上。

 经理指着裙摆上的设计说:“靳太太,您看这里,靳总说您喜欢鸢尾,特地让设计师把原先的蕾丝绣样换成鸢尾绣了上去。”

 其余三位工作人员纷纷夸道:“靳总真是有心呢。”

 “靳总和靳太太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闻梨垂眼看过去,鸢尾花瓣绣得精致,简直栩栩如生。

 鸢尾的花语之一是自由,所以她喜欢。可如今她又谈何自由。

 “他是什么时候安排的?”闻梨随口问。

 经理说这条婚纱是从法国空运过来的,鸢尾绣是一周前开始的,五位设计师跟着飞过来赶工了足足一周才完成。

 一周前……

 那时候她甚至都没答应要嫁给他,他就已经在准备,他对她还真是势在必得。

 “前三条婚纱也有鸢尾设计吗?”

 “没有,就这条。”

 “……?”

 闻梨有点回味过来,靳砚南这是又给她设套了!

 他怕是早知道她会找茬,故意先把前三套婚纱摆出来让她把刺儿给挑完,尽了兴。

 明明最后这条才是他最开始就选定好的婚纱。

 闻梨闭了闭眼。

 暗道他果然心机深重。

 她气归气,却也不得不承认在玩弄心机方面自己简直不如他十分之一。

 今天这个亏她吃得心服口服。

 而且……

 闻梨看着镜中已经换上婚纱的自己。

 她从没想过自己穿婚纱的模样,路过婚纱店往橱窗看,也只觉得是一条好看的裙子,并没有什么向往。

 但这一刻,她的感觉很奇妙。

 原来她穿上婚纱是这个样子的。

 电动围帘缓缓向两边打开。

 闻梨一袭白纱站在站台上,她已经被靳砚南不发一语的目光给看得浑身都不自在。

 工作人员已经清场,就剩她和他,台子比较高,她没办法一个人下去,只能站着不动,任他从头到尾,肆意打量。

 “你看够了没有!”

 她面有些燥,不自在嗔他。

 靳砚南走过来,

站台高度的缘由,他需要仰头看她,双眸深邃晦暗。

 “你给了这群人多少好处费,换个婚纱的功夫一直使劲夸你。”

 “很漂亮。”靳砚南忽然道。

 他目不转视,眼中的汹涌令闻梨的脸更加热,“……你够了。”

 她慌乱无措,于是直接抬手挡住了他的眼睛不让他看。

 靳砚南握下她的手腕。

 闻梨挣了挣没挣脱,只能任由他就这么握着自己的手看了足足好几分钟,直到她说婚纱太重扛不住,靳砚南才肯罢休。

 婚纱的重量的确不轻,宛如这场联姻的枷锁压在她的肩头,唯有脱下的那一刻,闻梨才觉得浑身轻松。

 她往沙发上坐下小憩,轮到靳砚南试新郎服了。

 新郎的衣服无非是西装,以绅士得体为主,大多是深色。

 靳砚南身高腿长,宽肩窄腰,是很完美的衣服架子。

 闻梨吃完一枚蛋奶酥,靳砚南换好衣服走了出来,一身法式塔士多礼服款西装,配黑色领结,成熟简约,矜贵倜傥。

 “一般。”闻梨淡淡评价。

 经理柔声问:“靳太太,是哪里不太满意呢?靳总的这款西服和您的婚纱同属一期高定款,很是相配的呢。”

 闻梨瞥眼过去,“衣服不错,人一般。”

 靳砚南轻笑,走上前来语气兴味反问她:“我一般?”

 “嗯。”

 “那那天晚上,是谁喝醉了非要摸我的脸?”

 闻梨手边的银叉一下掉到了蛋糕纸托上,她慢慢睁大眼睛。

 “——还对着我喊大明星。”

 “……???”

 闻梨一脸惊愕,她想也不想立马矢口否认,“不可能!你别以为空口编话我就会相信。”

 “不信?”

 靳砚南挑眉,“行,我把酒馆的监控调出一句感情和睦,也省了你在你父母面前辛苦做戏了。”

 “不行!你敢!”

 闻梨虽然记不起来,但看他这么笃定,估计不会有假,那么糗的事情要真在婚礼上放出来,她不得臊死。

 “靳太太,再看看清楚。”

 靳砚南捉过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你老公很一般?”

 “……”指尖碰到他的鼻梁有些抖,简直太过于亲密,非逼着她摸他的脸,他们以前也没有这样过。

 靳砚南俯身,靠近她耳畔低嗓调侃,“这就受不了了?脸红成这样。”

 “……”

 靳砚南伸手拢过她的腰,彼此距离更加紧贴,他缓慢道:“闻梨,适应我,习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