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呼百应余沉香

第三百四十章 替白老爷接上腿(第2页)

 “莫怕莫怕,我兄弟只是行事谨慎,并非怀疑你受人指使、行诬告之事。你这些年也是受苦了。

 你信任我红巾军,冒着被杀的风险也要为家人昭雪,我红巾军决不辜负这份期待

 只要白家罪孽坐实,我保证他白家上上下下尽皆魂飞魄散。

 如若你还是担惊受怕,怕有人徇私枉法,那就由我给你吃一颗定心丸!”

 卢智森说着,抽出腰后短刀剃下一缕短毛,原本就短的头发再度削减一撮。

 常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论是剃发还是修须,都有极其重要的意义,绝不是剃完了事的程度,说严重点算是不孝之举。

 历史上满清颁布剃发令,几乎激起全国起义,便可见剃发的严重程度。

 而眼前这位代理县官,仅仅为了安定这样的贫苦小民,竟不惜伤害自身的一部分。

 原来这位“代理县官”的短发是这么来的,一次次安抚小民的恐慌,就像爹娘安抚襁褓中哭闹的婴孩……

 什么叫真心对真心?!

 张荣闻言一怔,心中悬吊的铜钟落下发出哐当震响,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

 足足九年时间,他头一遭感受到直击心灵深处的安抚,没有什么狗屁说教,只有温暖的关怀。

 他这九年真的好苦啊。

 沉寂九年的悲伤化作奔腾的江河在此刻宣泄出来,他哭的像个九年前就停止前进的少年,“啊啊啊啊啊啊!”

 为张荣的安全考虑,卢智森把他安置在玩家屯驻的兵营。

 “兄弟们,咱们南下白家庄!”

 卢智森当即点齐一干玩家,再会合沿途的驻防玩家,点齐两百人一同前往目标地点。

 把几位当事人抓到青州公开审判,一来彰显公平公正,告诉大伙红巾军不畏强权,不搞官绅串联,更不会官官相护。

 二来鼓舞更多苦主勇敢站出来,揭露那些恶徒歹人的真面目。

 张荣挑在大庭广众告状的效果极佳,不少饱受冤屈的百姓备受鼓舞。

 同时注视这一切的还有大户们的眼线。

 就在卢智森集结人马出城半日后的傍晚时分,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捉来白鸽塞入密信,旋即朝着天空用力一抛。

 白鸽凭借昏暗天空的掩护飞向东南。

 ……

 晨光熹微,白嘉文立在庭院中央。

 他缓缓舒展双臂,指尖掠过一片浮尘。

 五禽戏的招式他早已烂熟于心,但今日的“猿猴摘果”却始终不得劲道——钱家满门被灭族的消息,仍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钱家罪证由他散播。

 他本意是消灭投降派,震慑那帮骑墙派,顺便牵扯红巾军的办案精力。

 可谁知红巾军面对这种“冤假错案”,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三下五除二便搞清前因后果,又果断集结兵马打破寨子,灭了钱家满门。

 以往大明官府碰到此类“冤案”往往拉扯半载,红巾军却完全不讲“士绅体面”,只查实罪证,就火速调兵惩罚,乃至灭人全族。

 这前脚断罪,后脚灭门的镇压速度超出他的想象。

 他仿佛看见一个恐怖的新朝即将诞生。

 那是任何人都无力反抗的强大帝国,它将自己的触手悄悄伸向各地,监视着百姓的一举一动,它的惩罚速度比数千年的朝代更快更猛。

 甭管是升斗小民,还是豪强大户,只要言行举止“得罪”帝国,就会招来灭顶之灾。

 白嘉文厌恶被管束,认为官府不该对地方插手太多,更忌惮如此暴虐的新朝,比暴虐之秦更加酷烈。

 “老爷,浴汤备好了。“老仆白福垂手立在廊下,眼角余光瞥见主子收势时踉跄半步。

 自打红巾贼占了青州,老爷晨练时的喘息声便一日重过一日。

 沐浴更衣后,年轻的丫鬟们服侍他更衣梳头。

 夫人又为逆子最近新纳的妾室添了些许衣物,那女子肩头若隐若现的淤青兀的浮现眼前。

 白嘉文闭了闭眼,喉头泛起苦酸,自从他给逆子“擦过屁股”后,这糟心事就没断绝过。

 真是慈母多败儿!

 他身为白家之主,也得敬夫人三分,后者与他同为大户,属于门当户对,甚至对他白家多有助益。

 相比之下,他的小儿子虽是姨娘所生,但聪明伶俐,天生读书人的良种。

 虽也沾染些大少爷打骂下人的恶习,但总归瑕不掩瑜,日后定是榜上有名,重振白家威势。

 用过早餐后,他通常待在书房里查看生意账本,或者阅览邸报了解朝廷的政治动向。

 书房窗户将晨光裁成菱形格子,落在案头那本浅黄色册子上。

 纸页间漫着股刺鼻的松烟味,显然是仓促印制之物。

 白嘉文翻开扉页,瞳孔骤然收缩——婚恋自由四个大字下,赫然画着一对精神十足的青年男女,背后的阳光熠熠生辉。

 “荒唐!“他猛拍桌案,震得杯中茶水泛起涟漪。

 历朝历代哪户人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再看裹脚妇人画像被朱笔划上血淋淋的叉。

 白嘉文心说寻常百姓没心思缠足,还得女人提供一份劳动力,唯有富贵人家才有缠足的需求,觉得这样才是体面。

 当然就算缠也是往小了缠,而不是病态地缠成断脚。

 后面数条图文并茂的条例更触目惊心。

 宗族族长严禁对族人动用私刑……纳妾过多要加收重税……财主不许虐待家中奴仆、丫鬟……女童也要入学堂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