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树看了看滴漏,天快亮了,这个时辰让公子入宫,是要坐听朝议。他应下传召,又让人去备官服。

 站在门口想了一阵,还是亲自去打了一盆水来。几次想要敲门,又怕惊扰了公子。毕竟之前在丹溪堂疗伤时,柯老四几次三番地在他耳边念叨,担心公子将来难以传宗接代。

 可端着这一盆水守在门前,终究不合适。

 他敲了敲门:“公子,该上朝了。”

 许久,才听见颜如玉喜怒不明的一声:“知道了。”

 知树看了看水,默默拿去倒了。

 刚才那语气,他熟。这个月,每天早晨,公子都是这样的声调。

 那个词叫什么?

 对,欲求不满。

 门内。

 颜如玉胸口起起伏伏地靠在椅子上,舌尖用力顶着腮,神情像是蓄势待发的野兽。

 桑落被推得老远。

 穿越四年有余,她从未想过要在这个三妻四妾的时代与男人有什么情感纠葛。然而此时此刻,她与他即便未曾许下什么诺言,但都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某些事不过是举手之劳。

 她上前一步想要碰他:“我可以帮——”

 “不用。”颜如玉抬起手,赤红的袍袖将她阻隔开。

 “这样不好,容易生病。”还是说他真的有什么病,又不想在自己面前丢脸?桑落不太确定。

 突出的喉结在他脖颈上上下下地滚动。听她说得这样真切,他牵着半侧嘴角,无声地笑着。深呼吸了好几下,阻挡她的那只大手翻转手腕,掌心朝上。

 桑落不明他之所意,怔怔望着。

 他一探身子,将她掣进怀里,坚实的手臂将她圈住。

 蜡烛燃了一大半,幽幽薄薄的光,勾勒着她的侧脸。

 桑落的衣衫本就被扯得散乱,里衣早已揭开,肩窝的齿印泛起青紫,颈间的红痕也格外醒目。

 手指浅浅拂过那些痕迹,哑声说道:“你说,本使罚你,怎么倒把自己罚了?”

 “又不是我罚你。”她撇过头。

 “不能在这里。”颜如玉的手指替她撩开纠做一团的发,见她不回头,又刻意逗她,“你若喜欢,在府中做一个刑房让你玩。”

 桑落听他越说越不像话,皱着眉瞪他:“你再胡说,我切了你!”

 颜如玉只是低沉地笑。

 门外再次传来知树的声音,再晚就来不及了。

 桑落站起来收拾衣裳,找回木珠簪子挽了一个发髻。瞥见他肩上有一道血痕,想起是刚才自己咬的,耳根子有些红,捡了一个最想问的话问了:“太妃怎么会突然转念封我七品官?你到底做了什么?”

 颜如玉整理了一下衣襟,挑眉:“你猜。猜对了,本使奖励你。”

 “奖励什么?”桑落狐疑地看他,总觉得他这话就没表面那么善良。

 “奖励你一间刑房,外加刑具一套。”颜如玉说得意味深长,笑得眼波流转。

 看着那讨打的笑,桑落恨不能一脚踹到他的断腿上!

 她拉开门,对上知树错愕的神情,怒道:“你家公子是个疯子!”

 知树不知所以然,可想了想,公子的确是个疯子。正常人谁会在这里见喜欢的姑娘呢?

 知树抱着官袍进了屋,替颜如玉更衣。

 颜如玉问道:“吃羊肉锅子那日,顾映兰和桑落说了什么?”

 知树心头一惊,公子还是知道了。

 颜如玉看他:“仔细说来。”

 知树只得原原本本地说了。

 “她是盯着顾映兰说的?”

 知树不明白这问意,仔细回想了一下:“前面都是盯着他说的,后来,她一边喝酒一边说,可惜她是个女儿身。”

 颜如玉心中大悦,甚至连知树没有如实禀报的责罚也免了。

 知树不懂,公子为何这么开心。

 颜如玉扣好玉带,将玉蝉挂在腰间:“她啊,只有最后一句是真的。”

 颜如玉是坐着八抬的轿子去上朝的。

 文武百官都很是不屑。却也只敢在心中啐上几口。

 现在绣衣直使手中掌握着他们的丑事。勇毅侯府搜出来的、肃国公府留下来的。足以颠覆半个朝堂了,真要细究起来,谁也干净不了多少。

 谁当官真是为了国泰民安呢?那是读书时候骗骗书呆子的。真当了官、封了爵,图的就是那酒与色、权与利。

 他懒懒地靠在豹纹椅子上,手中把玩着玉蝉。

 太妃和圣人来了,百官下跪,他作势要跪,太妃却免了。

 近月余未见,太妃走过他面前时,心都有些雀跃。看着他那容光焕发的脸,忍不住又多关心了一句:“颜卿的腿伤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