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庭汉裔陈瑞聪

第七十一章 惊变(4k)(第2页)

 抽噎之间,每一个字都化作一道刀痕,刻在幼年司马玮稚嫩的脸上,最后血迹斑斑,面目全非,一阵钻心的疼痛冲入身体内,令他忍不住大叫一声,直接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这才惊觉反应过来:原来是梦!

 是梦,司马玮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随后一摸自己的额头,入手一阵凉意,才发现额头上背上都是冰凉的汗珠。

 困意已经全消除了,他赶忙坐起来,在一旁的水盆里洗了把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司马玮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的,他已经记不清梦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做了噩梦,想冷静下来回想,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反应过来,耳畔的嗡鸣声不止发生在脑内,同时也发生在帐外。

 帐外有喧哗声。

 明白了这一点后,司马玮有些烦躁,他在接管禁军后,一开始整顿军纪,就是因为军士们无故喧哗,所以他此时站起来,负手走出营外,对营门前看守的侍卫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闹起来了?负责军纪的人呢?”

 看门的侍卫战战兢兢,回复说不清楚,司马玮就冷哼一声,叫来了苍头王昌,王昌是始平王府出身的苍头,陪着司马玮一起长大,司马玮对他很是信任,故而让他前去打探情形。

 王昌去的时候脚步从容,可没过一会儿,他脸色慌张地匆匆赶回,对司马玮高声道:“殿下!殿下!”

 司马玮很不满他的惊惶,斥责道:“你跟随我这么久,也算是楚王府的老人了,怎么能这么不体面?”

 “殿下!出大事了!”

 “什么事?”

 “殿下,宫里来人了!”

 司马玮皱眉道:“宫里来人有何奇怪,你为什么不把他带来见我?”

 王昌吞咽着唾沫,眼神时而瞟向司马玮,时而闪躲下移,结结巴巴地道:“宫里派了人……但他们……他们……不想见殿下。”

 “来的将军高举驺虞幡,在营门前说……说……殿下矫诏起兵,滥杀大臣,是国家罪人……”

 “他还说……要将士们……立刻返回邙山大营,余者皆不论罪,只抓……只抓……殿下一人……国法从事……”

 说到这里,王昌已经直接跪下去了,而司马玮则是大惊失色,他这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驺虞,是中国上古神话中的仁兽,在传说中它是一种虎躯猊首,白毛黑纹,尾巴很长的动物。据说生性仁慈,连青草也不忍心践踏,不是自然死亡的生物不吃。所以皇室将驺虞画到旗帜上,用以皇帝传止兵、退兵之旨。

 如今宫中派人打出驺虞幡,就是公然否认司马玮作为北军中候的权威,而且声称他矫诏,更是极为严重的指控,几乎与造反等同。这也就意味着,贾后是打算和司马玮不死不休了。

 对于贾后的这般反应,司马玮完全没有料到,更别说正常应对了,他条件反射地说:“这是皇后的阴谋!我怀中就有皇后的密诏,怎么会是矫诏!”

 但并没有人听取他的想法,前面甲士人群中的喧哗声越来越大了,“楚王矫诏”四个字正如同飞雁般迅速传播,一传十,十传百,而在见到宣武场前白底黑纹的驺虞幡后,军士们没有任何犹豫,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离去。

 这场面就好像是春水洪潮冲碎坚冰,原本严整的军阵轻松碎裂,并且不断向整个军阵蔓延。除去进城搜捕和看守宫门的军士外,宣武场的士兵还有大约八万多人,可此时,这些国家最重要的中坚力量,却像突然打了一场败仗一样,丢盔卸甲,纷乱的脚步声席卷起烟尘,然后剩下一地狼藉,那些象征军队荣誉的旗帜也都七倒八歪地倒在地上,踩满了脚印。

 在这个过程中,司马玮也清醒过来,他试图让自己的亲信去阻止军队的继续溃散,大声宣扬着:“皇后谋反!皇后谋反!”

 但结果是徒劳的,这点声音在奔走的人群中只不过是转眼湮灭的水花,很快就消失了,大部分传信的人,见事不可为,也就紧跟着跑走了。

 司马玮又试图呼唤自己的兄弟们,以藩王的权威来稳住阵脚:

 “长沙王呢?快让长沙王来见我!”

 “十五殿下一开始就被御史裹挟了,早就走了!”

 “十三弟(司马遐)呢?我不是让他处决完卫瓘后,立刻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