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锦袍一领军前却(第2页)

 

“你是说姜贼并未进关中?确定吗?”

 

“外臣十分确定,姜瑜必定还在安定郡,他若敢进关中,我父王必定拿下安定,再入秦州,其后路不保也,他不敢冒险。

 

昨日吾国中来人,还说姜瑜正在安定郡强收苛捐杂税,闹得民怨沸腾,正派兵四处弹压呢。”

 

慕容冲终于精神起来,呵斥道:“回去告诉汝父,要他谨守约定,不要想着坐在干岸上,当个渔翁!”

 

姚崇小心应下,行礼退出。

 

“这些溃军,为了逃避罪责,总是肆意夸大敌情,什么姜瑜,什么甲骑,不过是他麾下轻骑罢了。

 

高仆射,去把那几个胡言乱语的溃军处置了!”

 

慕容冲根本不等高盖回应,接着说道:“前将军,慕容永,抬起头来,看着孤的眼睛,孤再给你一次机会。”

 

“臣绝不辜负殿下所托!”

 

“汝本部万余人马,对付三四千轻骑应该足够,这一次孤不催促你,与你全权,我只要贼人不得出频阳县,能办得到吗?”

 

“臣若放一贼出频阳,再无颜面见殿下。”

 

慕容冲微微颔首,随即起身,下令道:“明日,尔等跟随孤的脚步,尽起大军,包围长安!”

 

既然不是姜瑜,只不过虚惊一场,琐碎小事尔,于近在咫尺的长安而言,又能算得了什么。

 

……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苻坚只觉得夜晚的未央宫愈发暗淡冷清,儿子一个接一个的惨死沙场,又被自己一点也瞧不上眼的姚苌大败,如果说之前他只是怀疑天命已经不在他,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已经彻底浇灭了他的心。

 

国家复起,呵?

 

有谁能敌得过天命呢?

 

此时的苻坚心中充满了愤恨,恨天命怎么会垂青姚苌那种贼子!恨凤凰儿竟然恩将仇报!

 

或者说,这种乏力的愤恨,其实只是一种乞求,乞求上天再爱他一次罢了。

 

“子良啊,曾几何时,这未央宫中觥筹交错,丝竹管弦、诗词歌赋之声不绝于耳,现在怎会变得如此安静,那些文人墨客、宫人乐师,都到哪里去了?”

 

苻坚自从逃回长安后,一出口多半就是这种萧索之语,起先权翼等大臣也会积极劝谏,时间久了,也就只是沉默以对。

 

“陛下,这是册封鹰扬将军姜瑜为大秦右将军的诏书,请您过目。”

 

自氐秦开国以来,前、后、左、右这种领兵大将,必然是由氐人豪族担任,再不济也是如窦冲这般帝王亲信。

 

可如今,氐族被分散各地,难以凝聚,再者,当初打天下的老一辈纷纷凋零之后,氐人户口稀少,人才必然是难以为继,所谓防范汉人,对于此时的氐人,已经没有太大必要。

 

有姜宇为前将军的例子,苻坚不会反对这个,权翼唯一担心的,就是他私自加上的持节之权,有了持节的权力,姜瑜便可开府,自置僚属,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插手地方事宜。

 

“徐成是邓羌的部将,他不会背叛朕,姚苌阴毒,朕不会上他的恶当。”

 

“是,陛下,可徐成等人毕竟被姚苌俘虏后礼遇过,臣这些日子与其攀谈几次,其人已经失了心气,不宜再为将,或可入庙堂为尚书。

 

不过他的侄子中垒将军徐嵩,年纪轻轻便卓越不凡,是个可造之才。”

 

“可”

 

苻坚淡淡应下,想了想又说道:“勿要寒了旧臣之心。”

 

“唯。”

 

权翼又轻声问道:“那鹰扬将军?”

 

以权谋私的事情,他自然做过不少,只不过这一次,听了自己儿子的劝说,所谋之事有些太大,让他心生不安。

 

“姜瑜,先破白虏,又破羌贼,令朕头疼的二贼,竟然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先前有大功未酬,这次一定要厚赏。”

 

“庙堂缺乏人手,你来做丞相,调赵盛之入尚书台辅助你,如何?”

 

“陛下,臣只是个循规蹈矩的庸臣,只能做些琐碎的事情,并非救时贤能,陛下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轻易怀疑国家重臣,放眼天下,似乎就秦州还算安稳,似乎也只有秦州在认真准备今年上缴庙堂的赋税,而将军之中,也就鹰扬将军能全胜贼人。”

 

“姜宇?”

 

“当时有将校看到前将军身中数箭,被亲卫护送而去,河间公生前亦有所言,灞上之败实乃兵力不济,非前将军之过也。

 

姜宇生死难料,从然他家人全都回了秦州,落叶归根,也是常事。”

 

权翼耐心地解释,他这一次贪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

 

君临天下将近三十年,对苻坚来说,对于权力的敏感度,就如同呼吸一样自然。

 

姜瑜不入长安,又自成一体,一心要回秦州故地,年纪轻轻又能征善战,麾下尽是淮水带出的死忠,他要做什么,不言自明也,现在不反,只是比姚苌那些笨贼更加聪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