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继位
洛洄笙从马车上下来时,一抬眼便看到了倚着石狮子的刑荆山,看起来似乎是在等自己。
“呼……”
洛洄笙轻呼了一口气,待情绪缓和一些后,这才抬脚向他走过去。
“怎么不进去?”
刑荆山直起身看着洛洄笙,然而脸上的笑容还未展开就瞬间消失,“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闻言,洛洄笙下意识怔了怔,“什么?”
刑荆山皱眉望着她,语气低沉了几分:“是不是皇上为难你了?还是太后?”
洛洄笙听见他的话,忽然间反应过来,兴许是她方才脸色实在难看,被刑荆山看出端倪来了。
不过,刑荆山未免也太观察入微了吧。
“没事。”
洛洄笙勉强笑着摇头,随即带刑荆山一同回府,走在长廊上时,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倾诉出来。
“皇叔说皇上这两日罢朝,让我进宫去劝一劝,我本想让皇上重新振作起来的,可是……”
刑荆山看着她难过的样子,问道:“皇上责怪你了?”
洛洄笙没有说话,但刑荆山哪里看不出来,他眉心紧皱,终于忍不住道:“荒谬!定国公府所做的一切与你何干!
若非你费心费力调查,皇上永远被他们蒙在鼓里,你这么帮他,他却怪罪于你,简直糊涂!”
永和帝是帝王刑荆山一直能认清自己的地位,所以从未说过什么不满的话。
但永和帝的糊涂让他实在是难以在忍受,这样的帝王对大安来说是不是一场灾难。
就连诚亲王都比永和帝识大体,处处为大安朝着想,也不知当初先皇是怎么想的,竟让永和帝继位。
“小心隔墙有耳。”
洛洄笙没想到刑荆山会有这么大气性,但也知晓刑荆山是在为自己鸣不平,只好安抚道:“其实这也没什么,我早就知道他们不想我回来。
我只是没料到在沈清颜做出这种事后,皇上依旧想跟她在一起,甚至觉得我不该拆穿此事,沈清颜究竟给他下了什么蛊,让他至今都还执迷不悟。”
刑荆山自然也是不懂永和帝在想什么,不过看到洛洄笙如此难过,心里十分不忍。
尽管他并未亲眼看到洛洄笙在蛮族三年是怎么过的,但是他能猜到她究竟受了多少苦,也亲眼目睹她在回京后是被太后等人如何对待的。
她这前半生活得太艰辛了。
“听说今夜京中有灯会,你能否陪我一同去看看?”
洛洄笙闻言脚步一顿,回头望着略有些期待的刑荆山,片刻后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如今该做的都做了,至于其他事就慢慢来吧,反正一切终究会尘埃落定。
虽说永和帝已下令让诚亲王带领刑部彻查定国公私卖盐铁,但定国公府毕竟是太后的母族,在调查未落定前,依旧可以参与朝政之事。
定国公在得知沈清颜被关进冷宫后,翌日便在早朝上大闹了一通,唆使不少官员弹劾洛洄笙玩弄朝政。
“一个和亲归来的长公主,竟将后宫搅了个天翻地覆,太后也因此病重休养,于情于理长公主都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如今皇上罢朝,太后病重,朝政无人管辖,此乃大祸前兆!”
“自长公主回京后,朝中混乱不堪,无论如何这事得长公主负责!”
大臣们一个个附和着定国公,一旁的诚亲王冷脸望着他们,沉声道:“近日之事,与长公主无关。”
“长公主所做不过是顺势而为,同时也是为了稳固朝堂,这一点,本王不允许任何人怀疑!”
说到此处,诚亲王看向了定国公,“本王奉命调查定国公私卖盐铁,此事很快便会有定论,在此之前,你们在最好想清楚自己的立场!”
此话一出,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方才纷纷讨伐洛洄笙的官员相互而望,似乎都在揣摩诚亲王话里的意思。
定国公一看这架势,心知这些人定不会再维护自己,于是立马出言反驳:“王爷为了维护长公主,竟当众威胁臣与诸位同僚,臣定会上奏太后,由太后……”
“你闭嘴!”
诚亲王忍无可忍一声低吼打断定国公,眼神冰冷的望着他道:“你当真以为有太后给你撑腰,你就能每次都躲过大安的律法吗?”
“本王今日就告诉你,只要拿到你私卖盐铁的证据,哪怕是太后阻拦,本王都要将你按律法处置,绝不姑息!”
话落,诚亲王叫上刑部尚书一同离去,独留一众官员面面相觑。
定国公见此情形,内心终是慌了,自那日家宴出事后他已求见太后多次,但太后至今都不见他。
这是以往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再加上皇上罢朝多日,看来,定国公府怕是真的要完了。
两日后的晌午,沈玉凛正在屋中看书,忽然听见外面吵吵嚷嚷,刚起身准备出门查看,一下人忽然急匆匆跑了进来。
“少爷,不好了,诚亲王带着人把府邸围了。”
沈玉凛闻言大惊失色,连忙带着下人前往,结果刚到前院便见刑部尚书把自家父亲按在地上。
诚亲王冷漠的站在一旁,看到沈玉凛出现后,开口道:“本王奉命调查定国公私卖盐铁一事,昨日已查到实证,今日前来带定国公回刑部审问。”
“沈玉凛,你若是知晓你父亲所为,愿意出面指证的话,本王会给你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此话一出,定国公立马大声否认:“我没有私卖盐铁,是有人诬陷我的!”
沈玉凛望着他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诚亲王:“王爷,家父究竟有没有私卖盐铁,下官并不知情,但下官希望王爷能秉公办理,别因为私怨而故意陷家父于不义。”
此时的沈玉凛心里猜到了大概,再者,身为人子,沈玉凛一直都很清楚父亲的所作所为,他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
何况,诚亲王虽然向来针对定国公府,但以对方的做派,是不会设计陷害忠良的。
如今诚亲王既然上府拿人,这说明他已有确切的证据,定国公府很快便要消失了。
“哼,你大可放心,本王还不屑于因为你父亲以权谋私。”
诚亲王说完这句话后给刑部尚书递了个眼色,等定国公被人带走,他又转头看向沈玉凛。
“沈玉凛,当初你为了自己的妹妹,设计将阿洄送进蛮族那个火坑,你当时可有想过她有可能会死在那儿?”
听见这话,沈玉凛心上猛的一颤,望着诚亲王说不出话来。
他当时有没有想过呢?
应该是想过的吧,不过很快他就忘记了,他那时只觉得洛洄笙无足轻重,根本不会深入去思考她的处境。
“好自为之吧。”
诚亲王在说完这句话后拂袖而去,又一次在心里吐槽:阿洄啊阿洄,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沈玉凛这种毫无担当的伪君子。
不过如今阿洄要与刑荆山成婚了,刑荆山嘛,除了学识不够渊博之外,似乎没有哪里不好,也算是与阿洄相配了。
沈玉凛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忽然间他想起了与洛洄笙的过往,只是那些往事的画面在脑海中却逐渐变得模糊。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沈玉凛自嘲的笑了笑,随即抬脚向府外走去,随身伺候的下人本想跟上却被他驱赶。
自永和帝罢朝后,朝堂便开始动荡不安,好在诚亲王以雷霆手段镇压,又将定国公依法捉拿至刑部大牢,这才暂时稳住了朝堂。
长公主府。
“公主,邢将军来了。”
随着红烟话音落下,刑荆山也出现在洛洄笙面前,洛洄笙看到他时微微有些惊住。
刑荆山今日穿着一身深青色长袍,手上拿着一面扇子,头上还别着玉脂簪子,与往日相比整个人似是儒雅了几分。
“你……”
注意到洛洄笙的反应,刑荆山低头看了看自己,面上有些拘谨的问:“这样……不好看吗?”
洛洄笙闻言连忙摇头:“没有,这样很好看。”
见刑荆山一副自我怀疑的表情,洛洄笙只得跟他解释:“之前从未见你这样穿过,所以一时有些不太适应,但是这身装扮确实很不错。”
刑荆山看她不像是在安慰自己,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我还以为那卖衣裳的掌柜骗我呢,说是好看,其实穿在我身上难看得很。”
洛洄笙听见他的话,不由得低头浅笑,“放心吧,掌柜没骗你,确实好看。”
再次听到洛洄笙夸自己好看,刑荆山心里仿佛吃了蜜一样,高兴的从怀里拿出一只发簪。
“途径金玉楼时,我进去逛了逛,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与你很般配。”
洛洄笙望着他递来的发簪,羊脂白玉的料子,精致的雕刻,无论是样式还是雕花都是上上之品。
“谢谢。”
见洛洄笙没有拒绝礼物,刑荆山有些紧张的问:“我能帮你戴上吗?”
洛洄笙愣了一下,看着刑荆山脸上的紧张与不安,随即笑着点头:“好啊。”
就在刑荆山小心翼翼的给洛洄笙戴发簪时,季姒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吓得刑荆山手上一抖差点弄伤洛洄笙。
洛洄笙并未察觉到异样,而是看了一眼满脸笑意的季姒,转而询问刑荆山:“戴好了吗?”
“好了好了。”
刑荆山将发簪戴好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一旁季姒看着两人相处的画面,总算是放心了,看来公主真的找到了与之相配的良人。
“邢将军这几日怎的来得这么勤快啊?”
季姒给两人倒了茶水,在将茶水端给刑荆山时,听见他回应:“我就是路过。”
闻言,季姒差点没忍住笑出来,继续打趣他:“那不知邢将军是打哪儿路过啊?”
“额……”
刑荆山一时答不上来,偷偷瞄了一眼洛洄笙,问道:“不能常来看你吗?”
洛洄笙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自己,愣了一下后,转头假意教训季姒:“别拿邢将军寻开心了,快回去做你的事去。”
见往日不苟言笑的公主竟然也会害羞,季姒简直高兴坏了,也没想再继续打扰两人。
“是,奴婢退下了。”
目送季姒离开后,刑荆山如同背上卸下一块巨石般,长长的呼了口气。
洛洄笙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知他为何会这般惧怕季姒,在她看来,这世上没有比季姒更好的人了。
“听说皇叔把定国公关进刑部大牢后连夜审讯,如今进展如何,定国公认罪了吗?”
这几日洛洄笙一直没有同诚亲王联系,担心被朝中大臣知晓后怀疑诚亲王在对调查定国公一事上徇私舞弊,替洛洄笙报复定国公。
刑荆山将桌上的点心移到洛洄笙面前,说道:“眼下已是证据确凿,他不想承认都不行,不过因为此事牵涉甚广,王爷还在跟刑部继续追查,暂时还没有判决。”
洛洄笙顺手拿起点心吃了一口,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抬头问刑荆山:“那沈玉凛呢?他有参与私卖盐铁吗?”
“听王爷的意思,沈玉凛似乎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这倒是符合他的风格。”
“他是什么风格?”
“虽然他这人虚伪又自私,但是不会做危害大安的事。”
听见洛洄笙对沈玉凛的评价,刑荆山感到有些许郁闷,“你就这么看好他?”
洛洄笙怔愣了一下,反问:“我有哪句话表达出我看好他的意思了?”
两人四目相对,刑荆山咂了咂嘴,最终发现确实是自己想歪了,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头。
“对了,听王爷说沈玉凛已经上奏辞去官职,明日就带着定国公夫人离京去往边陲小镇。”
洛洄笙听到这个消息,喝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很快便又恢复如常。
“定国公做出这种事,沈玉凛今生想继续为官是不可能的,留他一条性命已是开恩了。”
刑荆山认同的点头,“毕竟是太后的母族,若是沈玉凛也要被判罪的话,太后定然是不会答应的。”
两人正聊得兴起时,温鸿忽然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来,脸上神色十分慌张。
洛洄笙看他如此,不由得紧张起来,“着急忙慌的,出何事了?”
只见温鸿跑到两人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喘着,“公主,方才……方才王爷派亲信传话,说是皇上……”
“皇上崩逝了!”
坐在马车里的洛洄笙只觉得全身冰冷,脑海中一直回响着温鸿说的那句‘皇上崩逝’的话,无法再思考其他事。
“公主,邢将军,我们到了。”
马车一直行驶到冷宫门口,洛洄笙在刑荆山的搀扶下下来,她望着偌大的冷宫迟迟不敢进去。
刑荆山见她如此十分心疼,揽过她的肩扶住:“走吧,我陪你进去。”
二人一同进了冷宫,高公公早已等候在院中,看到两人后立马上前。
他们跟随高公公来到前殿,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哭声,洛洄笙刚走进去就被迎面而来的物体吓到。
“砰!”
瓷器在洛洄笙脚边碎开,刑荆山紧紧搂着洛洄笙看向坐在高台上的人,那人正满脸愤怒的瞪着他们。
“臣参见太后。”
洛洄笙听见头顶的声音,立马意识到方才是太后朝自己扔的东西,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
她从刑荆山怀里出来,对上太后仇视的目光,语气淡淡的喊道:“母后。”
太后一听这两个字,情绪激动的再次抓起手边的东西朝洛洄笙砸过去:“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要是早知会有这么一日,你回京时我就还下旨赐死你!不!是我当年就不该生下你!”
尽管早就知道太后不喜欢自己,但洛洄笙听见她说出这番话时,心口处还是骤然一痛。
她望着眼前几近奔溃的人,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母后,您就这么恨我吗?”
太后起身缓缓向洛洄笙走近,看着洛洄笙的眼神也依旧充满恨意,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因为方才的事,刑荆山在看到太后靠近时,立马警觉起来不动声色的往洛洄笙身边靠了靠。
“对,我恨你!要不是因为你,哀家的儿子不会死,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活着!”
太后满脸恨意的走到洛洄笙面前,看着她完好无损的样子,不禁想到了惨死的永和帝,下一瞬猛的从袖中抽出匕首向洛洄笙刺去。
“小心!”
刑荆山眼疾手快抱住洛洄笙并调转方向,同一时间口中不自觉发出吃痛的声音,为防止太后再次攻击,他抱着人闪身到一边。
这时,诚亲王带着侍卫赶到,刚进门就看到太后举着匕首朝两人冲去,立马飞身上前阻拦。
“住手!”
太后手里的匕首被打落,诚亲王看了一眼受伤的刑荆山,又看了看惊魂未定的洛洄笙,眉头顿时一皱。
“太后是疯了不成?阿洄可是你的女儿!”
“不是!”
太后激动的大声否认,眼睛死死盯着洛洄笙:“哀家没有她这样的女儿!她不配!”
“要不是她,哀家的皇儿不会死,都是因为她!她就是个扫把星!只要她活着,周围的人都不会好过!”
“洛洄笙!你就不该活着回来!你就该死在蛮族!你……”
太后疯了似的咒骂洛洄笙,诚亲王看着她声嘶力竭的疯狂模样,当即下令:“来人!太后悲怆过度患了失心疯,即日起,幽禁寿康宫休生养息!”
话音落下,宫人们连忙上前搀扶太后,虽说是搀扶,实际上就是强行将人带走。
随后,诚亲王摒退了所有人,独留洛洄笙跟刑荆山两人。
“没事吧?”
刑荆山被诚亲王搭肩关心,先是一愣,随即摇头道:“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见他伤的确实不重,诚亲王这才转头看向洛洄笙,见她一副伤心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
“皇上才刚崩逝,太后一时无法接受,她说的那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洛洄笙眼眸微垂望着地面,许久才开口问道:“皇上……”
声音突然终止,洛洄笙顿了顿,再次开口:“我弟弟是怎么死的?”
诚亲王听见这话愣了一下,他以为洛洄笙已经知道了,犹豫片刻后还是打算跟她说实话。
“自从皇上罢朝后,他便整日都待在寝宫里不说话也不见任何人,高公公说今日皇上不知怎么了,让他将登基前的衣裳找出来,还特意打扮了一番。
后来高公公随皇上来到冷宫,高公公被皇上挡在门外没有进去,期间只是偶尔听到皇上跟沈清颜说话的声音。”
再然后,高公公听到屋里有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他担心皇上安危便闯了进去,结果看到……”
说到此处,诚亲王明显有些欲言又止,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继续道:“皇上跟沈清颜都倒在血泊中,经查看,应该是沈清颜刺杀皇上后又被皇上反杀。”
“高公公说当时皇上还有一口气,他本想叫太医却被皇上阻止,说完临终遗言后就咽了气。”
洛洄笙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怪不得太后方才那么激动,原来是因为皇上是这么死的。
诚亲王此时心情也很沉重,他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过以永和帝的性格,恐怕一辈子也走不出自己的困境。
“你们先回去吧,宫里的事我来处理。”
洛洄笙本想再看自己的弟弟一眼,但她最终还是放弃了,既然永和帝这么恨自己,那就让他安安心心的走吧。
由于永和帝死的不光彩,因此诚亲王下令封锁消息,对外就说永和帝是因病崩逝。
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还没等过去多久,消息就被泄露,京中百姓对此事议论纷纷,朝堂内外更是动荡不安。
紫宸殿。
“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皇上崩逝,皇位理应由诚亲王继承!”
“王爷向来对朝政治理有方,又是皇室血统,由王爷继位再合适不过了。”
“臣等恳请王爷登基……”
诚亲王看着满朝文武百官向自己行礼,一时间头都大了,“诸位,本王虽是皇室血统,但膝下无子,往后也不会有子嗣。”
“因此本王不能继承皇位,至于由何人来继位,此事还需诸位再行商议。”
话落,大殿上顿时一片嘈杂,不少大臣依旧想让诚亲王继承皇位,但也有少部分人在得知诚亲王无子后改变了决定。
一番商讨后,有大臣提出让其他皇室血脉回京,届时再看谁更合适坐上皇位。
“不可!”
吏部尚书出声否定,看向其他人道:“自古以来皇位之争必是血流成河,如今朝堂内忧外患,若是皇位再起争执,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依我之见,不如暂时先由王爷监国,待朝堂稳定后再另行商议。”
此话一出,不少人纷纷出声附和,只有诚亲王脸色有些难看。
“你们就打消这个念头吧,本王是不会代行监国的。”
他早就答应了娘子,待新皇登基后,他们二人便离开京城游历四方,男儿岂能食言!
就在这时,太师忽然大刀阔斧的走上高台,手上还拿着圣旨。
“诸位莫急,我这里有一封先皇遗诏,不妨先让我给诸位念一念。”
文武百官齐刷刷看向太师,疑惑他手里为何会有先皇遗诏,但还是依礼纷纷跪地接旨。
“朕继位二十余年,无愧天地,无愧大安,然朕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朕自知时日无多,却仍旧心系大安百姓,故特此写下遗诏交于太师保管。
待朕逝世后,皇位理应由朕之子洛世安继位,若新皇不幸身亡,将由公主洛洄笙继位,此乃朕遗愿,望诸位爱卿不负朕之所托!”
随着太师宣读完先皇遗诏,整个大殿届时鸦雀无声,待片刻后,大殿上便又响起窃窃私语。
太师宣读先皇遗诏后,并未再说什么,而是走到诚亲王面前,将诏书交给他查看。
“这确实是先皇的字迹。”
此话一出,当即便有大臣抗拒:“这不可能!公主是女子,如何能继承皇位!”
一旦有人开了头,自然就有人随之附和,不少大臣纷纷发言抗议,认为女子不能继承大统。
其中更是有人指控洛洄笙与太师合谋,篡改先皇遗诏,认定洛洄笙回京的目的就是为了争夺皇位。
“诸位想多了。”
此时,一道沉稳的声音传入大殿,众大臣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一女道人随高公公进来。
女道人走到大殿中央,目光淡然的一一扫过众人,最后目光定格在太师身上。
“这人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你也这么觉得?”
“此人是……先皇登基时的国师!”
一大臣忽然惊呼,众人听到他的话,满脸震惊的看向女道人。
自先皇登基后,国师便伴随左右辅佐朝政,却在洛洄笙出世那年忽然离开,多年以来音讯全无,如今却又突然现身!
“诸位不必怀疑,太师手中先皇遗诏为真。”
女道人说完这句话后,目光落在了高台的龙椅上,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一切皆是因果循环。”
国师虽离朝多年,但威望依旧甚高,再加上太师又有先皇遗诏,因此方才还在抗议洛洄笙继位的大臣们顿时不再言语。
然而就在这时,一大臣忽然说道:“长公主和亲蛮族三年,身子早已不洁,如何能继承皇位?”
此话一出,众大臣们顿时面色各异,诚亲王更是眉头紧锁,正欲出声反驳时却被人抢先一步。
“长公主至今依旧是清白之身。”
诚亲王闻言看向大殿外,只见季姒身着淡雅襦裙,大大方方的走进大殿。
季姒走到大殿中,面朝文武百官恭敬行礼:“想必在场有不少大人都认得民女,民女是长公主身边的侍女,名为季姒。”
“当年长公主前往蛮族和亲,民女一路相随,因长公主待民女一直亲如姐妹,因此民女心中很是过意不去,更是心念长公主的大恩大德。”
说到此处,季姒略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手心,但很快便又释然了。
毕竟那些往事都过去了,如今她想再帮长公主一次。
“在抵达蛮族前夕,民女瞒着长公主顶替了她的身份,等长公主发现之时已经无法挽回。”
季姒坚定的看着满朝百官,重申道:“所以蛮族娶到的大安公主,其实一直都是民女假扮的。”
随着季姒说出过往,大殿上虽然也是议论声一片,但没有人再抵触洛洄笙继位一事。
而洛洄笙在得知这一消息时,先是感到震惊,随后便立马拒绝了诚亲王。
“皇叔,我不是为了皇位回来的。”
洛洄笙心想太后误会自己也就算了,如今皇叔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想让皇叔也误会了。
“我知道。”
诚亲王拉着洛洄笙坐下,笑着安抚道:“皇叔自然知道你不是为了皇位,但如今大安朝内忧外患,若是再没有人出面主持大局,只怕后果会很严重。”
“再者,让你继位是你父皇的意思,难不成你想违背你父皇的遗愿?”
洛洄笙闻言怔愣了一下,她从来没想到父皇竟然有让她继位的想法,不过在她的印象中,父皇确实和其他人不一样。
这时,诚亲王拿出一封信件,“这是萧家,宿家,太师,狄家等联名上奏的奏书,他们都希望你能尽快继承皇位,成为大安朝新一任女皇。”
洛洄笙诧异的拿过信件打开,看到里面所写跟皇叔说的一样时,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被信任的感动。
当天夜里,洛洄笙一整夜都没有睡着,直到翌日清晨她终于想明白了。
只要能让大安百姓过上没有战乱,富足的生活,那无论是谁继位都无所谓。
她愿意肩负起这个重担,而且她相信自己能够做好。
两月后,大安朝新皇继位!
洛洄笙登基后励精图治,打破陈规教条,修改律法条例,使得国法更加完善。
不仅如此,在张清雅的提议下,洛洄笙向天下女子倡议学习技艺,并开设女子书院,由张清雅与宿君嫄全权打理负责。
这日,洛洄笙刚从御书房出来,就见刑荆山正一个人坐在台阶上,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怎么坐在这儿?”
刑荆山闻声回头,看到是洛洄笙后立马起身,并拍了拍衣角的灰尘。
“我在等你呢。”
洛洄笙摒退了宫人,见刑荆山似乎有些不开心,于是便说道:“今日有大臣上书让我广开后宫,延续皇室子嗣,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听到这话,刑荆山下意识愣了一下,不答反问:“那陛下是怎么想的?”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洛洄笙故作一副认真的样子思考起来,终于在刑荆山快坚持不住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延续子嗣是我的事,怎能随意任人摆布。”
洛洄笙说话时主动牵起刑荆山的手,凑近他耳边道:“我跟他们说,我的后宫只有你一个皇夫,其他人休想染指。”
闻言,刑荆山先是一怔,紧接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笑容中还带着几分得意。
两人牵着手背着夕阳而行,洛洄笙心想今后她要走的路或许还很长很艰辛,但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