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容(第2页)
他这般决绝的态度,是梁宿宁已经许久都不曾见过的,她不由一时因他稍有冷待的态度而怔愣住,而后又缓缓回神,声音低低道:“是了,你不喜我多管闲事的,而且我去了也帮不到你什么。”
她话间微有空洞,似是藏了说不清的落寞,晏羲和一听此言,他方才勉强撑起的那一丝决绝,一瞬间便碎裂开来。
他忙将她揽住,轻声哄劝道:“宁姐姐,我并非你所言的那般想法,只是我实在忧心于你的安危,或许你不知道,便是你掉了一根头发丝,我都会担惊受怕许久。”
“我已然不能再眼睁睁地看到你受到伤害了,我宁愿自己来替你承受千百倍的伤害,也不想你再折损一点。”
他已经经受不起了。
梁宿宁自己也知道他的惶恐与不安,可他会担心于她,她心下对他的担忧亦是分毫不减。他本就是因为她才失了理智,被迫选择去劫牢狱来救她出来。
她又怎能看着他只身前去西南险境,而自己在宫中坐视不理?
哪怕是她去了不能帮上什么忙,可只要能看着他确实安好,她便也能放心了。
他说的话句句在理,梁宿宁不知如何回答,只有些委屈的低声道:“可我想陪着你,我不想你一直都将我看做娇花一般,我也想保护你,哪怕能帮到你一点也好。”
他们二人倏地之间,便好似相互调转了一般,八年前那个一直渴求能帮衬上对方的人,现下倒成了她,不想被遗留在原地的,也成了她。
晏羲和瞧着这般瘪着个小脸儿的她,有一瞬间的动容,她或许不知道,他大抵是要比她还不愿意分离的那个人。
可比起这点分离的痛苦,他更不能看着她因此而受伤,那是他八年以来的噩梦。
“阿宁。”晏羲和望着她眼底微微闪烁的晶莹,有些忍不住细吻上她的面颊,柔声劝慰道,“我从未将你当做过娇花,我也知道你很有能力成就自己的一番作为。”
“或许是我对你的保护太过了些,可我确实不愿你踏足战场,那远比你想象的要凶险的多。”
梁宿宁擡眸望去,他虽是说着百般温柔的话语,可不管怎么说,都是不容商榷的态度,她别无他法,只好就此作罢。
只要他一日没有动身前往西南,那她便还有机会让此事有所转圜。
*
夜神幽寂,却有一人头戴帷帽,身披极不起眼的黑衣,悄然与一身形较为高壮的男子先后踏进了一处阁楼之上。
这处阁楼极为隐蔽,但是似是为求保险,暗中的里里外外还是布置了不少暗卫层层看护,为的就是求一个滴水不漏。
一前一后的脚步声接连响起,虽是放得轻,却也在这黑夜之中格外突兀。
晏明哲自几个月前云州之事一出后,便地位大不如前,他的许多亲王之权皆被收回,更是不得私自用人为官,钱财税收也要经受朝廷过目,可谓是处处受人掣肘。
而当初的晏羲和与梁宿宁则结亲为一家,更是受到了不少封赏,明明是他地界的案子,却让他们几人之间拉开了天差地别,更遑论晏明哲还因梁宿宁与晏羲和直接撕破了脸皮。
他怎能甘愿受这一趟窝囊气?
他登上阁楼,站定于那稍有臃肿的人身后,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你唤本王来此,说能给本王想要的?”
晏明哲眯眯眼睛:“你究竟是何人,能够如此故弄玄虚?”
这人当真能给他想要的?
他其实也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而来,若非此人传来的信物上有监军之印,他是断然不会直接来此赴约的。
站在他身前之人终于缓缓摘下帷帽,转过头来,对他伸手作揖道:“下官见过云昌王。”
晏明哲看着此人,眸子一眯,终于看清,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朝中的大宦官赵欣荣,他微微侧头嗤笑了声:“原是赵公公,怎的您倒是得闲与本王有所交易了?”
此前他的税收土地之权被褫夺,可不就是这赵欣荣在从中做了不少手脚么?
这人一贯的为财不惜一切,他们之间利益有所纷争,晏明哲自是看他不太顺眼。
赵欣荣自然也记得此前自己都做过什么,可他却如一个没事人一般,微微凑过来,讨好着套近乎道:“以前之事下官也是迫不得已,如今有了得以补偿云昌王的法子,这不是第一个就来献给云昌王了?”
“哦?”晏明哲虽看他不起,可这赵欣荣若真是能给到他什么好处,他未尝不能与他相交。
“我一个落魄亲王,也能有赵公公来拉下脸献媚了?”
这赵欣荣仗着自己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一直趾高气昂,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他们这些边远封地的亲王便更是瞧不见他的好脸色了。
怎的今日他却反倒来讨好与他了?也不知葫芦中到底买的什么药。
赵欣荣听出他话里的讽刺,面上虽有一瞬的变化,却又马上将那抹痕迹掩盖的无影无踪,复又带上一副奉承的笑脸:“哪儿能啊,况且您现下是亲王,可这后面是何地位,可就说不准了。”
这笑脸既难看又僵硬,可以见得赵欣荣为了挤出这幅笑脸,废了多大的力气。他面上虽是扯着笑,心底却早已将白眼翻上了天。
若不是他近来接连失去左膀右臂,又何至于来靠讨好一个王爷来成就自己的大计?
赵欣荣这话说得不明不白,晏明哲亦是听得云里雾里,但事关自己的权利地位,他也不得不多留心几分,不由道:“你什么意思?给本王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