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触龙说(第2页)

 这里面的怨魂永生永世也爬不出这里,便只能攀咬,撕扯着自外来的人。

 亓鸩便从一双双手里浑身染血的又钻出来。

 他的眼里血腥味愈发浓,温度也就褪去了,到后来也愈发漠然。

 不到最后的时刻,他那父尊是不会把他捞出来的。

 怪异的关系在两人间形成。

 日复一日,这样枯燥的,麻木的日子,连任晚也看得厌了。

 他那父尊是从不多言的,对这个亲生子,视作尘泥。

 但有一日。

 亓鸩仍旧是在虿盆内,直到他那父尊叫停,才从一个坑底往上爬。

 临至坑沿,他父尊一脚将他踹下。

 怨魂狠厉地将亓鸩再度淹没。

 好一会儿,亓鸩再爬上来,他又再度令他坠落。

 如此往复,亓鸩身上连块好肉也无。

 终有一次,亓鸩血性上头,不管不顾地扑上去,虽是伤了一只眼,废了只手臂,却也终上了岸。

 这一次,他父尊没有将他再次踢下去。

 “我训你,你便从。但当知这世间没有一人能令你失你戾气,乱你心魄,任何人,都会是你的仇敌。”

 “即便做蝼蚁,做尘泥,也永不能叫任何人令你臣服。”

 亓鸩他父尊要的不是一个臣子,而是一个凶兽。

 不知何时起,亓鸩他父尊不再来虿盆。

 这虿盆之内的怨魂也早不是亓鸩的对手。

 ————

 他父尊却在某一日,将魔族大权,大半都交予了他。

 他看亓鸩的眼神变得不同了。

 任晚也看不出哪里不同了,只是那样的眼神令她不适。

 从前亓鸩的父尊只当亓鸩是蝼蚁,是下位者。可是,不知在什么时候,他看亓鸩的眼神,更像是在一件物品,一件可以利用的杀器,一个壳子。

 任晚能察觉到亓鸩的情绪有些怪,

 他声音很低:“阿晚,我日日与他接触,怎么会看不出呢?”

 ……

 “他可是,换了个芯子啊。”

 !

 任晚的动作变得很僵硬,她几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怎么会?!

 那可是魔尊,怎么可能有人将他悄无声息地取代,夺舍了他的躯壳。

 什么样的人,能有这样的修为,有这样的谋划。

 面前的场景又变了,任晚急切地去瞧,试图找寻蛛丝马迹。

 昔日无可匹敌的烛龙,却奄奄一息地瘫倒在地,一身伤的亓鸩正站立于他的龙头前,听着它最后的喘息。

 “他父尊”的眼神里除去冷然外,还潜伏着一丝试探。

 “不愿臣服的孽物,就没有留下的必要,唯有这一身龙骨,尚且堪用。”

 “去取下来吧。”

 亓鸩在那庞大的躯体前站立良久,没有动作。

 “他父尊”也只是等着他的动作。

 虿盆里的怨魂也在蠢蠢欲动,它们嗅到了龙陨之息。

 终于,

 一只怨魂自角落窜出,正欲犯险偷一杯羹。

 亓鸩徒手捏散了它,也终于走向了烛龙。

 那龙睁开眼,亓鸩的身躯便清晰地映在金色瞳目中。

 那是怎样的一眼,任晚看不懂。

 亓鸩靠近了龙身,手中多出把剑来,

 一剑又一剑,血肉交织,也完全将亓鸩浸透,这龙尚且未死,他生生剥皮抽筋,要将龙骨取出。

 任晚终于知道,骸音剑,是从何处来了。

 亓鸩没有被打扰,终于开始叙述:

 “魔域万年前,曾有一主——烛阴氏,统领魔域,侵吞灵域半数之境。然则,灵域蝼蚁万千,却仍旧与之相抗,竟然真的在数千年的挣扎中重伤了这位魔域之主。

 即便后来伤愈,他也终有陨灭那日。但是,他决不能,也不会去安于天命。

 他寻到了一个秘法。

 悯生咒,分两术。其一法,为夺舍,守魂术。

 烛阴氏亲自划出虿盆之域,自整个魔域去寻找年轻的躯壳。

 我们这群‘蛊’被种下鸩魂蛊,被炼化,留下存活的最后一个,就是他的新躯壳。”

 任晚愣愣的,连话也说不顺了:“没人……发现么?魔域中那么多,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