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终章(4)(第2页)

 这次,是真的要死。

 这样的时刻,他却觉得格外平和,因为两世的光景,他很累,从骨头到血肉魂灵,都很累。

 只是,阿晚,他的阿晚,若不是因为他,她会有更好的命途,一个不被胁迫,不被心魂所累,不承受这许多痛苦的,只作为任晚的顺遂命途。

 对不起——

 亓鸩的一只膝盖,在与烛氏阴交战之时,碎了。现在他终于弯下膝盖,颓败地垂下头,等待着最后一刻。

 可是,

 一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亓鸩心头最后一根弦,骤然断开

 ————————“他不会败,因为——我死。”

 一种极度肯定的,让人没办法忽视的声音。

 是他的阿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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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的时刻,任晚想起来,她那是那样仇恨她被安排好的,近乎献祭的命途,她根本就不愿意为所谓人世间的其他人献祭自己。

 她小时见过那么多人,可是,雪城那样大的雪,那样冷的日子里。

 她被那群同样大的孩童折磨致死的那天,没有一个人,捡起她还残存一息的残败躯体。

 就连祈雪年,当时也在等,等她断了最后一口气,那缕心魂即刻钻进她的身体,将她“复活”。

 可是,她的阿鸩,那个其实一直都被永远囚禁在祠堂的阿鸩啊,她还想要一遍遍告诉他。

 你没有罪,有罪的是这世间。

 没有人来爱你,我就来了,我来爱你——

 任晚仍旧记得,骸音剑,还剩下最后一次,违背它本愿的,借用它力量的一次。

 所以,任晚嘴里吟出亓鸩教她的咒术,从烛氏阴手里抢回了骸音剑。

 一剑,穿透了她的心口——

 呼啊——哈啊……

 好疼,连呼吸都疼,剩下活着的每一刻都好疼啊——

 秦翌已经怔愣在了原地,方才任晚忽然醒过来,

 喊了他一声“秦师兄。”

 等他低头,任晚已经从他身边逃离,然后毫不犹豫地,把两缕血红的涌动着光晕,纳入了心口。

 再然后,她就如飞蛾扑火,闯入了赤红血气燃起的大片凶残焰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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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氏阴还是死了,他那样长久地活了万千年,终于死于自己的心魂。

 他死之时,天际血光四陷,甚至从极高的地方,落下一团团焰火,然后噗嗤落入寒渊中,湮灭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这场灵魔两域之间战争,终于停歇。

 哪一方都没有赢,在战争里,没有真正的赢家。

 人们缄默着,回望身后的大片天地,发现上面饿殍遍野,哀鸣长吟,然后还活着的人看向自己的手心,好多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大地也缄默着,似无声的哀鸣,然后默默吞噬掉渗入的血肉。

 ——

 亓鸩是怎样接住了任晚坠落的身躯,落到了寒渊边一处甚高的玄石岩上的,他记不得了。

 骸音剑自任晚心口断开了,断下的两段上都产生了无数裂痕,它的剑灵在试图湮灭自己,它没办法容忍杀掉了它所爱之人。

 任晚却另有一种沉重又轻盈的感觉,她似晚归的倦鸟,终于坠向她的巢。

 亓鸩的视线深深看着她,手里的血气化成红线,妄图去缝补她心口的大窟窿,去拦住从这口子里散溢的灵气。

 任晚能感受到疼痛,脸上的,心口的,身体各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