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贪生怕死猪队友(十五)(第3页)

 裴峥找回一点意识。

 对,念念。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要紧的是赶快把念念找回来!

 摸了摸腰边地结婚证,蓦然间,想到了这个人,心里头憋了许久的那口郁气缓缓吐出,指尖竟有些发烫。

 他将结婚证小心翼翼摸出来,将上面的水珠一点点擦拭干净。

 可是还是有些许字迹已经晕开。

 结婚证还那么新。

 却已经被染成一片狼藉。

 时雾不是姜成岭的儿子,他只是一个——被姜成岭当做工具,养在身边的孩子。

 姜成岭为了钱。

 曾经宁要养子,也不要自己这亲儿子。

 时至今日,他又要放弃养子,选择他。

 他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这是爱。

 不,姜成岭不爱任何人,他只是爱钱而已。

 哪一个能帮他保住钱,他就可以毫不留情地舍弃另一个。

 就像他舍弃自己,就像他舍弃姜念。

 时雾在姜成岭被迫跑路的时候,还曾经给他递过金子,将他藏在别墅里死活不肯说出他的位置。

 他是真把他当父亲了。

 明明知道姜家陷入危机,他还是一次次地,没有放弃姜成岭。

 ——他们根本不像。

 他签下结婚申请书的时候,他同意股权转让的时候,他在自己身下不断溢出破碎的哭求的时候——

 有没有想过。

 他所谓的‘父亲’,早就不要他了。

 “去拘留所。”

 裴峥紧紧握着那张结婚证,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浑身似乎被冰冷的湿冷包裹着,渐渐地,似乎有煞气不断从身体里溢出。

 他曾做过的事情,不断在他脑海里回放。

 如同钝刀子一般地割过他的心肺。

 他到底……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所有的怒火都加诸在时雾身上。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活下来了而已。

 那么骄傲恣意的人,到如今,被他逼得失去一切,只会无助地哭泣。

 他将衣服拿好,焦灼地等待着车停。他想好了时雾可能会满心怨怼,愤怒不堪。

 甚至像上一次那样,对着他的胳膊就咬出一道血印来。

 没关系。

 不管他这次怎么凶,他都可以任他出气。

 是他不对。

 是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他要对付姜成岭,说什么也不该利用他。

 就算要利用,也完全可以不用对他这么冷漠。

 他无法遏制心底的恶念,他坚信着姜成岭一定深爱着这个儿子,只要伤害时雾,姜成岭就会痛苦,会纠结。

 ——多么愚昧不堪,又自以为是。

 到这一刻,他才终于彻底看清自己真正的内心。

 他要娶这个人,根本不是为了什么股权。

 是他放不下心里的仇恨,可是……又放不下他。

 他喜欢他。

 他喜欢念念。

 裴峥手指抵着眉头,一瞬间满心地酸楚满溢着,几乎要直接漫过喉头,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终于到达。

 他手里拿着衣物,脚步间竟有些蹒跚,“姜念在哪里,这是保证金,我……”

 “裴峥?”

 一道声音传来,打断他的话。

 是宋重。

 他刚刚交过保证金,正准备去里面领人呢,看到他,眼底的怒意再也遏制不住,“裴总心愿得偿,应该是最忙的时候吧,还有空来这种地方吗。”

 裴峥无心和他说话。

 宋重却猛地一下砸在他脸上,将他打得连退几步,“你既然利用他得到了姜家的股份,为什么不能好好对他,还要把他丢进看守所!”

 “宋重。”

 “我都和他结婚了。”裴峥挨了这下,眼底的寒光渐起,“你有什么资格插手我们夫妻的事情。”

 “你们那也算结婚。”

 宋重拄着手杖,往前两步,“如果你不用他父亲威胁他,他那天会选择和我结婚,我们才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四个词,彻底刺痛裴峥的内心。

 他想到那一天他对姜念过分的占有,那蓬勃的怒意。

 是他,不能忍受失去他。

 可又一次次地伤害他。

 用着冠冕堂皇地借口,逼着人留在自己身边,一次一次地磋磨着那人。

 “我知道你有怨气,好了,可以了,姜成岭入狱了,你的目的达到了。”

 “你们离婚吧。”

 宋重深吸一口气,“放过姜念。”

 裴峥瞳仁骤缩,“绝不可能。”

 他不再和宋重多说话,而是看向一边的警员,“我是他丈夫,保证金我会还给这位宋先生,我现在要带他回家。”

 手续已经办得差不多。

 拘留所的地板看上去都透着一股寒气,裴峥越往里走,越觉得心底一片冰凉。

 等到他终于看到那一小团靠着墙角,披着小毯睡过去的人时,心头好像被什么猛地攥住。

 不对劲。

 “快开门!”

 裴峥豁然一下冲进去。

 果然。

 时雾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绯红,向来红润的嘴唇此刻却白得和肤色几乎融为一体。

 “他发这么重的烧,你们怎么没人发现!”

 裴峥将手中衣服裹着人一把抱起,匆匆赶来的宋重也没有和他继续争吵的心思,忙不迭地跟着将人先送去医院。

 他抱着时雾,如同抱着一炉明火,烫的人心里直发慌。

 烧得太厉害了。

 裴峥酝酿了许久的道歉和解释,到这一刻都如同纸张一般苍白,根本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只能将人抱得紧紧的,脸颊贴着他的额头,“念念,念念……”

 “马上到医院了,没事的,没事。”

 他烧得脖子都是红的。

 眼角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在他怀中软得像一团棉絮。

 “好了,我不跟你谈姜成岭的事情。”

 裴峥吻了吻他的额头,“是我不好,是我错了。从今往后,我们之间再不谈他了,好不好。”

 “我们搬出姜宅,那地方不好,我们才总是吵架。”

 他甚至连一点挣扎都没有,每一根手指,都是绵软无力的。

 可又好像痛得在微微颤抖。

 他不知道为什么去医院的路可以这么远,为什么还没有到。

 裴峥不断擦拭着他半干的头发,声音里竟有些哽咽,“住到我买的房子里去,就好了。我们,我们办婚礼……对,我们还没办婚礼呢。念念,你跟我说说话,你,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嗯?”

 怀里人不断发颤的身躯,单薄得不像话。

 滚烫呼吸都扫在他的耳廓,让他心中凌乱如麻。

 迟迟得不到回应,裴峥知道,他已经全然失去意识了。

 怪他。

 他明明知道他身体不好,为什么要这样和他生气,为什么要把他一个人丢到这种阴冷的地方,不管他。

 那律师说得对。

 他和姜成岭很像,一样的冷血绝情,一样的固执己见。

 “我和你结婚,不是……不是为了你的股权。”

 他知道时雾已经听不清他此时地解释的,但还是不断地在他耳边呢喃,“我把你的东西还给你,你不要生气,嗯?”

 “我们……”

 “重新开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