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血色远征 (一)(第2页)
就在这时,树冠间垂下的蚂蟥如雨点般密密麻麻地砸在众人的钢盔上,发出 “噼里啪啦” 的声响,仿佛是恶魔奏响的死亡乐章。这些贪婪的吸血虫,似乎嗅到了鲜血的气息,兴奋地扭动着身躯,迫不及待地想要饱餐一顿。小广西吓得跳了起来,眼睛瞪得滚圆,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他手忙脚乱地挥舞着手中的枪托,试图驱赶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虫子,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王越见状,迅速抓起一根燃烧棒,用力在头顶挥舞起来。火焰在黑暗中跳动,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那是生命与死亡对抗的味道。在这火光中,数百条吸血虫被烧得蜷成灰烬,纷纷掉落,仿佛一片片黑色的雪花。然而,很快又有新的蚂蟥源源不断地从树上垂下,好似永远也驱赶不尽,这片丛林仿佛是它们的无尽巢穴,源源不断地孕育着这些恐怖的生物。
暴雨持续到第七日,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部队补给彻底断绝,饥饿与绝望如同阴影,笼罩着每一个人。王越摘下 m35 钢盔,这顶钢盔陪伴他经历了无数次战斗,如今却要用来煮这最后的口粮。他将最后半把炒面缓缓倒进去,炒面的颗粒在钢盔中显得那么稀少,仿佛是他们渺茫希望的象征。侦察连七十九人围蹲成一圈,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饥饿,但眼神中仍闪烁着对生存的渴望。他们的钢盔里只漂着寥寥三粒玉米碴,在浑浊的雨水中显得那么无助。
“这是怒江的水。” 王越一边说着,一边抓起芭蕉叶舀起浑浊的雨水,雨水顺着芭蕉叶的脉络流入钢盔,发出 “滴答滴答” 的声响。“等喝到第八口 ——”
“轰!” 一声巨响,日军的掷弹筒在距离他们三十米外炸响,大地仿佛都为之颤抖。炊事班长老陈的钢盔瞬间被弹片击穿,滚烫的玉米粥泼洒在腐叶上,眨眼间就被暴雨冲得无影无踪,仿佛他们短暂的希望也被这无情的战火瞬间吞噬。王越默默地拾起那扭曲变形的钢盔残片,心中五味杂陈,他用刺刀在上面刻下 “1942.4.17 陈大勇”,每一笔都刻得那么用力,仿佛要将老陈的名字深深地刻在这片土地上,刻在历史的长河中。然后,他郑重地钉在绞杀榕树干上,这棵绞杀榕仿佛是这片丛林中见证无数生死的沉默守护者,如今又多了一份悲壮的记忆。
机枪手阿杰高烧不退,陷入呓语状态,他的眼神迷离,意识模糊。他用刺刀在桫椤树干上艰难地刻字:“娘,儿杀鬼子十四……” 树液与脓血混合,凝成暗红色的痕迹,仿佛是他用生命书写的战斗篇章。王越赶忙扯下急救包绷带,蘸着磺胺粉轻轻覆在字迹上,仿佛这样就能给予阿杰力量,让他坚持下去。
“活着回去自己数!” 王越一边鼓励着阿杰,一边掰开阿杰溃烂的脚踝,那伤口已经惨不忍睹,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他仔细挑出钻进骨缝的蚂蟥,每挑出一条,都仿佛在与死神争夺阿杰的生命。次日黎明,阿杰的遗体静静地倚在刻字树下,钢盔倒扣着,如同香炉,三根枯枝仿若香烛,仿佛在为他举行一场简单而庄重的葬礼。王越默默地割下他半片染血的衣襟,小心翼翼地塞进地图包夹层,这衣襟承载着阿杰的热血与回忆,他要将其带出去,让阿杰的家人知道,他是为了国家和民族英勇牺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