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顾我拥风听乐

35. 吻

    丹红不自在地偏头,重重咳嗽两声,以掩盖自己某些歪门邪道的念头。
 




    不过她没有收回手。
 




    她想:如果把手抽回来,那就太刻意了。
 




    所以她非但没有抽回,指尖还故意往下压了压。
 




    陌生的压迫感令猝不及防的王槊闷哼一声,原本几近于无的呼吸声猛然加重,几乎是徘徊在丹红的耳边。
 




    丹红泰然自若的神情,在王槊抬眼的时候凝注。
 




    那双漆黑的眸子此刻仿佛有浓墨翻滚,沁润出层层水光,似波涛怒号,跃跃欲试着要将丹红裹挟住,一口吞下。
 




    丹红不曾被这般张牙舞爪的欲吓到。
 




    恰恰相反,沐浴在近乎痴迷又牢牢克制的目光下,她甚至有些……享受。
 




    一种人皆有之的冒险冲动,怂恿着她不断去挑拨对方名为理智的那根弦,试探他究竟能把他自己勒成什么模样。
 




    丹红笑了一下。
 




    露出一点洁白的贝齿。
 




    看起来并不怎么淑女,倒更像是带着些狡猾的俏皮。
 




    王槊瞬间便从这个笑容中接收到危险的讯息。
 




    可他面对丹红时,连躲避的想法都不愿升起,只想将自己化作一盘美味佳肴,供丹红品尝赏味。
 




    平常丹红的目光在他身上稍作停留,他就会忍不住屏息,以控制心脏带起的汹涌兴奋。
 




    更别说现在,他们的距离如此之近。
 




    王槊恨不得丹红能赶快剖开他的心口,将那颗焦躁的、鼓动的心脏挖出来,让那柔软的唇贴近,坚硬的牙咬上去。
 




    剧痛会让这颗濒死的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动力。
 




    那是十三年来压抑在北州风雪下的思念,在春暖花开、冰雪消融时骤然抽发出的生力。
 




    当它平息下来时。
 




    它会落入丹红温暖的腹中,成为她无法分割的一部分。
 




    王槊的思绪被光怪陆离的幻想占满,不停刺激着早就脆弱不堪的理智。
 




    可即便如此,他的理智依旧高高在上、轻蔑地俯视他,冰冷地唾弃他,这副模样,这些心思,实在是匪夷所思,荒荡无耻。
 




    他一直装的很好。
 




    在理智占据上风的时候。
 




    他尽力掩盖身上可能存在的粗鄙之气,憋着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扮演书中“君子”的模样。
 




    只求能得梦中淑女一瞬青眼。
 




    王槊深知说多错多的道理,不过缄默的态度也让本就沉默寡言的他看起来更加木讷。
 




    在重逢的这些日子里,他时常反思自己的行为。
 




    做得不够,做得不好。
 




    为什么不能替丹红完全遮蔽外边的恶意,为什么不能令丹红放下戒备与伪装,为什么不能让丹红不再落泪……
 




    他们出入时常常成双结对。
 




    明明只相距一臂左右,王槊却能感受到二人之间天堑般的距离。
 




    那是比幼时,在爹娘抚养下粉雕玉琢的小奶娃与泥坑里摸爬滚打的孤儿更大的鸿沟。
 




    他们之间所隔远不止十三载春秋。
 




    更有丹红亲自竖起的一道高墙。
 




    但王槊除了午夜梦回的惆怅时分,少有为觉察到二人的生疏关系感到失落的时候。
 




    于他而言,目之所及有丹红的身影,能时不时瞧见丹红盈盈一笑,就足够填满空落落的肺腑。
 




    直到今夜。
 




    或许在更早两天的时候。
 




    一些难以察觉的微妙变化已经出现在二人之间。
 




    当这份天降珍宝落入自己怀中,王槊神思还处于呆怔的状态,身心却已经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
 




    他比平时更放肆。
 




    也更胆怯。
 




    他舍不得躲开丹红的接触,又实在对这种陌生的、灼烧理智的触碰敬谢不敏。
 




    王槊的目光闪烁。
 




    他结结巴巴地问:“不、不硌手了吧……”
 




    嗯,实际上是在催促丹红验证完毕就赶快把手收回去。
 




    可丹红跟没听懂似的。
 




    她真心实意地想叫王槊明白,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可是他把丹红的手拽上来的。
 




    丹红笑着眨了下眼,微眯的双眼里闪烁着捉弄人的兴味。
 




    “这里。”她的指腹在唯一较硬的地方碾过,“还是硌人。”
 




    “唔……”
 




    这下仿佛摁在什么气口上,让王槊喉咙里猛地冲出一段短促的,近似呜咽的哼哼声。
 




    他无法控制地弓起背,下意识想要回避突如其来的袭击。
 




    可是一想到这让人感到冒犯的、痛与痒交织的感受是谁赐予的,紧绷的后背又被强令着松弛下来。
 




    腰杆挺直,胸膛回到原位。
 




    却像是将心口送到丹红不曾挪动过的手中。
 




    王槊面上不知是羞是恼的血红,不过口中依旧磕磕绊绊地解释道:“这里……这、没办法松下来。”
 




    “可是——”丹红拖长了音调。
 




    她的目光专注在自己指尖点住的地方。
 




    王槊这身堪称轻便的单衣什么都遮挡不住。
 




    伴随着呼吸起伏的胸口上,背叛他的心意鹤立鸡群的两个家伙便越发显眼。
 




    丹红什么后话都没出口。
 




    王槊先为这两个叛徒面红耳赤。
 




    好在,他是半蹲在侧边的。
 




    丹红先时还恼他衣服穿得薄。
 




    现在却觉得这可真是太好了。
 




    “非我所欲……”王槊臊眉耷眼,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因这隐秘的反应袒露在丹红面前,他也不敢再大胆直视丹红。
 




    “是吗——”
 




    丹红悠悠拉长的婉转尾调,像根羽毛在他耳边轻搔。
 




    似乎越描越黑了。
 




    不过王槊从丹红的态度里隐约捕捉到什么。
 




    他咬咬牙,破罐子破摔般仰起头,哑着嗓子道:“实非我想。你大可掐住它,按下去,叫它吃吃苦头。”
 




    丹红:?
 




    她愣了下。
 




    老实说,丹红也摸不准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她只在顾尚书府上与几位妈妈闲聊时听过几耳朵。
 




    照理来说,按王槊的话做,应该是会痛的吧?
 




    王槊这破罐子落地,倒叫刚刚游刃有余的丹红手足无措起来,她只想戏弄戏弄,可全然没有真刀真枪伤到对方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