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顾我拥风听乐

58. 使安

    丹红却问:“敢问,顾斯兰与我父亲当年遭遇的案子,可有关联?”


    李怀瑾绝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看似与现状毫无联系的问题。


    不过他略一思索,便想清楚其中关窍。


    大约是从姚黄那里获知了什么消息,又不想明说暴露“间谍”,才绕了个圈子。


    他微笑道:“什么样的关联?”


    丹红瞧他的笑,就知道他十有八九猜出来,心里暗骂这家伙一百个心眼子,遂直言道:“方家受损,顾斯兰如何竟自保?”


    “本也与他无关。”李怀瑾笑道。


    他又颇为嘲弄地多说了几句:“他倒是命好,本以他的学识,到老都未必能够上侍郎的门槛。而今不过区区十数载,便晋升尚书,时也,命也。”


    “只可惜德不配位。户部尚书这个肥差,倒愈加激发他的贪念。”


    听李怀瑾的意思,当年那场大案牵涉甚广,才叫顾斯兰捡了便宜,能一路飞升尚书一职。


    丹红微微皱眉。


    她轻声喃喃:“东宫之乱……”


    李怀瑾面不改色:“这样说吧,即便是如今在朝官员,也有半数与此案有所牵连,只是干系不深,仕途受损罢了。”


    他的语调没什么变化,只是听着便莫名冷漠。


    丹红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怀瑾好奇似得打量丹红一眼,饶有兴味地说道:“若叫我来说,自然是先朝废太子受人蛊惑犯下大错,牵连许多朝中众臣,以致三省六部大量官员流失。”


    丹红猛然醒悟过来。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李怀瑾身为局中人,有且只能有这一个答案。


    当今圣上便是在东宫之乱后得以登基。


    他这位太子殿下,也是既得利益者,自然要坚持自己的正统合法。


    那换句话说,便是事实并非如此。


    想通李怀瑾言下之意的丹红愕然看向他,没想到他竟会将某种辛秘这样随意透露给她这个不相干的人。


    不过仔细想想,正是因为丹红与此事干系不大,更是人微言轻,李怀瑾才会有此一言吧。


    丹红轻叹了口气。


    态度全不似得知惊天秘密那般惶恐不安,倒是平静又无奈的模样。


    她颇为自嘲地轻笑一声,依旧坚持问:“依阁下看,我为父亲翻案的可能有几成?”


    李怀瑾给了两个截然相反的词儿,云里雾里的:“轻而易举。难如登天。”


    但丹红听懂了。


    她微微颔首,又问:“不知公子可否为在下讲解何难何易?”


    “易在举证,难在君心。”


    丹红沉默不语。


    二人默然凝视着眼前卷浪拍岸的激流。


    丹红忽然问出一个与方才所谈毫无关系的问题:“公子跳下去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她偏头,盯着李怀瑾补充:“千秋伟业、宏图霸谈?抑或是儿女情长、牵肠挂肚?”


    李怀瑾因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一怔,继而摇摇头:“什么都没想。”


    丹红嘴角轻轻弯起,这个平和的笑似乎不带任何含义,只忠实呈现丹红的情绪,她也什么都没再说,径直转身离开。


    虽然中途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这次踏青总还是轻松愉悦的。


    几人尽兴而归。


    姚黄靠在一旁睡着了,钱月则为她小心地披上一条薄毯。


    下车分道扬镳后。


    丹红唤住前去开门的王槊。


    “再陪我走走?”她指了指屋外的田间小径。


    地里的小麦正在拔节,绿油油长成一片,属于丹家的那块地被人毁了大半麦苗,但在王槊的精心伺候下,长得与其它田里一般茂盛。


    小路两边已经冒出一簇一簇的草叶,其间夹杂着些许心急的花苞。


    前头的一段路,两人都没说什么话。


    好一阵儿,丹红忽然问:“王槊,你二十一了吧?”


    她记得哪回聊到过,王槊大她两岁。


    落她半步的王槊“嗯”了一声,等待丹红的后文。


    丹红又问:“生日什么时候?”


    “腊月里。”王槊给了个含糊其辞的回答。


    丹红也没有细问,而是扭头笑盈盈问他:“要我给你补个礼物吗?”


    王槊没吭声,沉默地摇摇头,实则在心里悄悄说:在去年腊月,他已经收到了最美好的礼物。


    “你已经及冠,该取个字的。”丹红又说。


    没得到回应。


    这确实不是个好回答的话题,尤其是对于王槊这种向来不善言辞的人。


    北州乡野里杂草一样长出来的人,要什么取字冠礼?


    连王槊的读书识字,都是得幸于有一个出身大族被贬至此的邻居。


    甚至于“王槊”这个名字,都是当年丹书达所取。


    丹红却自顾自地笑道:“要不我为你取个字吧。”


    她倒是不管什么伦理纲常,跟开玩笑似得,也不等王槊给个答复,便紧接着道:“以槊止戈,便叫……”


    “使安。”


    “如何?”丹红朝他眨了眨眼。


    王槊却明显怔住。


    他愣了好半天,才看向丹红,缓缓道:“这句话……与当年丹叔所说之意,十分相似。”


    丹红也是一愣:“我父亲?”


    王槊点头:“我的名字便是丹叔所取。”


    民间孩儿不好养活,更何况是孤儿寡母,是以王槊两岁以前一直都没有取名。


    后来刘珠听说新搬来的邻居曾是个有学问的大户人家,便牵着刚学会走路的王槊,带上一筐地瓜上门拜访,请他为自己的孩子取个名字。


    当时丹书达听说了他们的境遇,感慨北州民生多艰,并未收下礼物。


    “干戈者,相生相克耳,以干御戈,终无宁日,不如以槊强力破之。”王槊复述着当年丹书达所说的话,“故为我取名‘槊’。”


    这还是刘珠请丹书达写下来的。


    她说:“希望这孩子长大后能知道自己的名字从何而来。”


    丹书达将这句话写下来后,又道:“若不能读书习字,又怎么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呢?”


    遂做了王槊几年的开蒙老师,详训诂,明句读。


    王槊还记得自己跟着丹书达学习时,一抬眼瞧见榻上牙牙学语的丹红,在暖阳下歪头注视了一阵儿,忽然朝他咧嘴一笑。


    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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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时的记忆许多都已模糊。


    这个笑却依旧明亮柔软。


    这些事,丹红自然是忘得干干净净,只不过听王槊提起,脑海中隐隐约约冒出一点儿家里有个陌生小孩读书的印象。


    “居然是这样吗……”丹红喃喃,面上带了几分怅然。


    没想到,在与父亲天人两隔十余载后,竟会在某一个观点上,产生不谋而合的感受,像是垂髫之年埋下的种子,即便被重担所迫置之不理,也在悄然间萌芽开花。


    丹红将这份怅惘的情绪珍藏到心里。


    她又带上得色笑望王槊:“那我为你取的字如何?”


    王槊撇开视线,他垂眸笑道:“谢你所赠表字。”


    这件事不过是丹红心烦意乱时“好为人师”的随口一提,她却不知道日后王槊当真以此为字。


    她为王槊取的字,也会随着对方的赫赫战功响彻朝野。


    只是现在,两个平民百姓漫步于田间,迷茫的是未知的前路,操心的是今年的收成。


    .


    不过半月,姚黄又来登门拜访。


    这次她却是明眼人都能瞧出的心神恍惚。


    寒暄的时候走了好几次神。


    直到屋里就丹红与她二人的时候,姚黄终于耐不住开口:“姐姐,李公子说他有一批货物要运回莫都,问我愿不愿意随商队回一趟莫都。”


    “他不去?”丹红捕捉到言下之意。


    姚黄摇头:“他还要忙在北州的商务,暂时不打算回去。不过赵叔会随商队一同回去,到时候我要到北州来,委托商队再带我回来就是。”


    丹红听她的意思,大约是已经心动了,但还有些顾虑。


    姚黄与丹红不同,她本就是莫都郊外穷苦人家的孩子被卖到大户人家,莫都有她的家人朋友,她也一直惦记着他们。


    “你顾虑什么呢?”丹红温声询问。


    姚黄犹豫着说:“不知道……怕、舍不得姐姐吧……”


    丹红明白了,她笑着说:“和家人团聚,过得快活,就不要回到这里了,相信李公子也有这样的本领,能帮你留在莫都。”


    “可是……”


    丹红打断她:“我又不是难以自理的小孩子,在这里一样过得很好,你不必惦记我。”


    姚黄眼睛霎时间红了。


    “到了莫都记得给我来信。”丹红笑着说,“给我讲讲莫都这几个月来的变化。”


    她说着,心头忽然鬼使神差般冒出一个念头。


    丹红垂着眸子,轻轻说:“今年的春闱快结束了吧?”


    “待你抵达莫都,殿试的结果也应该出来了。”


    姚黄看向丹红。


    丹红微微一笑:“这可是三年一次的热闹,你得在信里好好给我讲讲。”


    姚黄眼中的泪水积蓄更多。


    显然是想到什么,心疼起丹红来。


    “好。”姚黄重重点头,像是担下什么重要的任务,又问,“姐姐需要我给……叶公子带一些话吗?”


    丹红稍稍怔忪片刻,随后摇摇头:“不必。”


    过了一会儿,屋外边走过一道身影,往厨房去,姚黄没注意到,倒是丹红盯着熟悉的背影看了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