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读(第3页)
白云川看看表,用过来人的口气说:“你还年轻,等你到了我的年纪就知道执着也是件奢侈的事情。”话语间张扬着得意,潇潇不以为然咂咂嘴,余光瞥见于歆娉娉婷婷地进来了,忙起身给她让座,嘴巴似抹了蜜一样甜甜叫了声于姐,尽职尽责地说:“你放心,在我的监督下,川哥就是想再看看滚滚红尘,我也能让他老僧入定。”
两人并没有因她的话做出任何反应,依旧是我行我素,腻歪得要死,潇潇自然知情识趣不再打扰,连招呼都没打就出了厢房,却不想在会所大厅和林朔撞个正着,她简直怀疑最近老天爷正在苦心钻研琼瑶剧,尽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虽是公干,可潇潇今日的穿着并没有昨天婚礼上那样隆重。简单的t恤配牛仔,高高竖起的马尾随着脚步俏皮摆动,这身随意打扮先前差点让她被大堂经理拦下来,此时站在林朔面前,照样是低人一等。她觉得没必要打招呼,目不斜视地昂首走出去,林朔却好像故意和她卯上了,语调诡异地问:“没被大老婆打吗”
“你说什么”
潇潇有点糊涂,不得已停下脚步,回头却见他嘲讽至极的脸,嘴巴一张一合道:“没想到你还真狡猾,硬是和大老婆擦肩而过了,也对,要再不走就该被人揪着头发揍一顿了。”她越发不明白林朔胡言乱语些什么,他再次开了金口,“刚才进去那位难道不是你男朋友的老婆我记得之前你差点被人抓了脸。”
话说到这儿,潇潇已经很明白了,他指的是白云川和于歆。
那时白云川多次相亲失败损了不少同行的名气,因而上了业内黑名单,等委托到潇潇公司的时候,老鸟们都不愿接,就把这烫手山芋过渡给她,她刚入行不久,摸头不着脑,对着白云川这块硬骨头不知从何下口,着实费了番心思。正式相亲那天才真正领教到白云川的厉害,从没见过哪个客户像他这样彬彬有礼却时刻拒人于千里之外,最后弄得女方意兴阑珊,最可气的是女方刚走,白云川便表现得十分懊悔,搞得潇潇有气也没法出,只能说着安慰的客套话,私心里确实不想再接触这样不情不愿的人。白云川为了感谢潇潇,请她吃了顿饭,饭后两人刚出来,潇潇就被个不认识的女人猛地揪住了头发,那女人嘴里振振有词,说潇潇抢了她老公,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潇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女人推搡得站不住了,头发好像要被女人连根拔起似的,半个脑瓜子火烧火燎的疼,耳边全是辱骂的话语,什么‘狐狸精’、‘不要脸’之类的,让她激愤异常,卯足力气一把推开这‘飞来横祸’。凭她的判断,那女人也不是个能闹腾的主儿,果然禁不住向后连连退步,高跟鞋在广场中间的老昆明石刻地图上戳得哒哒响,刚才还在劝架的白云川不知何时出现在那女人身后,竟然一把稳稳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而且十分急切地问:“于歆,你没事吧”
戏演到这,潇潇惊讶不已,指着对面的两人丝毫不顾修养地骂道:“神经病!”她满脑子全是刚才遇袭的混乱画面,还莫名其妙被人扣了顶小三的帽子,周围群众指指点点,万分难堪。这个天大的乌龙事件最终被白云川摆平了,他硬拉着点火就着的潇潇和抽抽搭搭的于歆进了咖啡厅,把事情始末和盘托出。
事实上于歆是白云川的前妻,结婚四五年,却因为受婆家的气而离婚,哪里知道分开之后全都记挂着彼此,眼看老人阻挠,复婚无望,就很新潮地玩起了和前妻谈恋爱的游戏。
白云川的父母哪里肯让儿子打光棍,四处动用专业机构帮他找老婆,而白云川自己又放不下于歆,就这么耗着,如今耗成了业内的一朵奇葩。于歆也是到了今天才撞破白云川出来相亲,以为他禁不住潇潇的诱惑移情别恋,就把气都撒在潇潇头上。
偏就是这么狗血的故事最后还落得个大团圆结局,因着白云川的忠贞不渝,于歆越发对他死心塌地,潇潇也是古道热肠之人,冒着口碑不佳的风险为白云川出谋划策,时至今日,他凭借相亲次数跻身公司钻石的行列,背地里却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但真正感动潇潇的事情连于歆都不知道,白云川的父母之所以反对他们继续婚姻关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于歆不能生育,结婚几年毫无消息,拿到检查结果的时候白云川难受极了,于歆向来喜欢小孩子,要是知道自己当不了妈妈,不晓得会难受成什么样,他骗于歆说检查结果很好,二老却以此做要挟,白云川只能妥协,让于歆抱着希望离开那个没有温暖的大家庭。潇潇时常会想,中国人向来注重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白云川虽然阳奉阴违,可也着实令人钦佩和动容,所以当她看到于歆的笑颜就决定替白云川保守这个秘密。
晃眼间这秘密已经埋了许久,原来两年前发生的事他全都看到了,于是,被他曲解成奚落她的资本。然而她不想解释,很多事情她当初没有澄清,现在就更没必要,当年的他唯恐她受到欺负,总是冲在前面替她遮风挡雨,而现在……说不难过全是假的。她只是从容一笑,转身朝门口走去。
“林朔,怎么突然出来了害人家找半天!”身后传来娇嗔的语气,她不由回头去看,林朔身上正挂着个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尤其叫他名字时故意拖长的尾音连她都觉得骨头阵阵酥麻,饶是再有定力的人也禁不住要温香软玉抱满怀。不知怎么,她竟觉得林朔变得肤浅了,转念一想,又有点可笑,男人大抵如此吧。
身旁的美人正撒着娇,林朔却只是专注于她的背影,难道连半点留恋都没有吗他转脸看看女人用粉黛堆砌的精致脸庞,十足庸脂俗粉,不由自嘲起来,这样的货色确实不够格让她妒忌,可自己却真真实实地恼了。他记得很清楚,离开的时候便发誓不再见她,连和她有关的事情都要隔离在外,怎奈暑假回国时正好在昆百大看见她当众和人厮打,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等她指着那对男女开骂的时候,那样的表情和口气让他确定无疑了。整个大脑瞬间被病毒感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慌慌张张冲下楼去,却遍寻不到她的踪迹。他在南屏街的人流里乱窜,最终听了围观者的描述,心凉透了,没想到在分开的日子里,她居然堕落到如此地步,痛极,怒极,继而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活该!”
最是昆明风大的季节,行道树被吹得沙沙作响。潇潇开着自己的二手qq出了会所,正要右转就听见手机响了,一面盯着前路,一面在档杆附近摸索,终于摸到了叫嚣的手机,分神看了看,顿时僵住了。来电显示上分明写着‘小林子’,四肢百骸像是通了电,脑袋嗡嗡作响。
小林子,给哀家倒杯水!
小林子,给哀家捶捶腿!
小林子,给哀家挑鱼刺!
小林子,小林子……
潇潇怔住了,呆呆望着屏幕,脚上没什么力气,车子渐渐慢下来,而她却在此时像是害怕错过似的接起了电话:“喂。”
“你在哪里”对方口气森冷,潇潇不由打了个寒颤。
还来不及问他要做什么,只听见边上有人大叫一声:“小心!”紧接着眼前突然坠落黑影,正正砸在她挡风玻璃上,巨响之后挡风玻璃应声碎成千百粒直直向她飞来,割得她吃痛叫喊,脚下慌乱起来,车子熄火的霎那猛地搡了她的身子,电话脱手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