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生来为敌(第2页)

 

当晚果然如妙芙所言,刘驭宵宿在殷氏院中,并未踏足她门下,她长夜独处,闲敲棋子落灯花。

 

三更鼓响,乱了思绪。她挑了盏灯笼去花园赏春,几树海棠开得正艳,于这大漠里能见绿叶已是奇景,遑论似锦繁花。

 

蓦然回首,那熟悉身影于月下独酌,好不寂寥。

 

她远远立着,当下不晓得该如何进退,直到他一扭头瞧见了她。似乎任何开场白都不合时宜,于是两厢沉默以对,唯有目光如水。

 

久久,她吹灭灯笼,借着天上月光将他看的越发清晰,继而缓缓走过去同他一并坐着,他随意把玩酒盏,二人之间未见局促。

 

“为何不同你爹联手斩草除根?”她憋不住终于发问,而他却低垂眼眸将心苦深藏,笑道:“你我好似从未喝过交杯酒。”他抬头凝望她,苦酒易醉,他眼神朦胧,伸手搭上她后脑,轻轻将她带到近前,她能闻到那鼻息里浓烈的酒气。

 

夜风将海棠暗香轻送,他的轻吻细细碎碎落在她耳鬓,令她心神俱颤,那种亲密触感太过陌生,带着心跳,带着温度,看得见抓得到,令她险些沉迷。

 

“我也想同你喝杯酒,在你死之后,洒祭。”她的耳语击破他苦求的温存,他僵住了,她毫不费力格开手掌从他怀中挣脱,不失优雅。

 

他屏住呼吸,眼底流伤,看着她久久不愿错开目光,而后长舒口气,假装波澜不惊道:“听闻亡魂只能食香火,尝不出酒香。”他顿了顿,又自顾自道:“那我得多喝几杯,趁还活着。”可是他斟酒的手微微颤抖,早已将他出卖。

 

不知饮了多少,他单手强撑着石桌不愿醉倒,终究还是一点点向冰凉桌面倾靠,他眼神迷离又哀伤,断断续续叹息着:“我知道你恨我……我却傻到奢望自己……能让你放下这仇恨。”说完这句,他趴着石桌醉生梦死。

 

她呆呆独坐,可恨此刻如是清醒,她拿过酒杯自斟自饮,烈酒直冲脑门,眼圈一红落了泪。借着酒意细瞧他面容,不自觉伸手抚摸,辛酸诚恳道:“我这辈子注定是要恨你的,恨到你死,恨到你骨头生蛆都不止。”

 

月落乌啼,她贪恋此刻拥有,不忍放手。

 

窸窸窣窣的声响从身后传来,她惊觉地擦干眼泪,喝道:“谁?”

 

兀地有个人影从花间出来,徵音定睛辨识,略有惊讶:“南晴!”

 

翌日一早,刘府炸开了锅,宅邸上下全围在殷氏院外瞧热闹,殷氏立在南晴房中,几次气得险些晕厥,南晴衣衫不整跪在地上哭喊求饶,而她床上沉沉睡着的正是思慕已久的刘驭宵。

 

事情起因是今早殷氏醒来不见刘驭宵踪影,呼喊南晴又不得回应,本想叫来南晴一同寻找刘驭宵,岂知推开房门竟瞧见帐底卧鸳鸯,当即便气得发抖,一把将南晴从床上揪了下来。

 

“奴婢知罪,奴婢该死!”南晴拼命自保,企图弄出声响惊动刘驭宵,谁知不论她如何折腾,刘驭宵都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