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第2页)

 蒙统扑腾起丈高水花,张桉抱着衣物在岸边急得跺脚:“会伤寒的!《黄帝内经》有云...”

 笑声惊碎河面星子,三个倒影晃晃悠悠聚成涟漪。

 二十里外,公孙瓒的中军大帐突然烛火通明,巡夜士卒看见主将盯着龟甲裂纹喃喃自语:“荧惑守心,将星现于东北……”

 ……

 翌日,破晓的霜花凝在柴扉上,陈远对着荒草丛生的坟茔重重叩首。

 坟前歪斜的木碑被露水浸得发黑,像极了前世手术台上心电图最后的折线。

 他抓起一抔混着草籽的冻土塞进衣襟——此去若能活下来,定要带坛真正的长安酒回来。

 村口老槐树下,蒙统正把麦饼掰碎了喂麻雀。

 少年铁塔般的身躯裹在七拼八凑的皮袄里,活像座会移动的烽火台。

 “阿远哥!”他咧着嘴举起鼓囊囊的包袱,“二大爷塞了二十张饼!”

 话音未落,晨雾里突然飘来零碎的呜咽。

 张桉跌跌撞撞冲在最前头,凌乱的衣衫里露出半截《六韬》。

 昨夜商定,他身体孱弱,不宜参军,就留在村中。

 身后蹒跚的乡亲们举着各式物什:李铁匠的断指攥着把新磨的柴刀,王寡妇的发间没了唯一的铜簪。

 “孩儿啊......”

 二大爷皱巴巴的手敲在陈远肩头,震落一层霜花。

 老人从贴肉处掏出个油纸包,三层粗布里裹着块黢黑的盐巴,“当年乌桓人来村里打秋风,你爹就是揣着这个......”

 枯槁的手突然剧烈颤抖,盐块掉进泥里碎成星星点点。

 陈远弯腰去捡,后颈突然一凉。

 张大婶将带着体温的碎银拍进他掌心,铜钱上还粘着米糊,那是她给城里浆洗三年衣裳攒的嫁妆钱。

 蒙统的包袱越塞越鼓,最后竟掉出个褪色的拨浪鼓,不知是哪家奶娃的宝贝。

 “滚!都滚!”

 王伯突然抡起拐杖驱赶,浑浊的泪却砸在陈远草鞋上。

 陈远对着一众佝偻的背影三叩首,转身时包袱硌得肩胛生疼,这里头分明塞着整个村子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