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右护法(第2页)
自古仙魔殊途。
这份情爱,恐怕只能永远放在心里了。
一瓶酒见底,江赦站起身,拍去衣服上沾到的泥土。喜欢穿黑衣服的好处在这时体现了出来,耐脏。
正要离开,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喝:“小贼!哪里跑?!”
江赦脚步一顿,下一秒便见到一个穿着门派弟子服饰的少年跌撞着朝自己的方向狂奔而来。
他本不欲管这些闲事,正想离开,却又在见到那少年的长相后改变了主意。
先前那声大喝的主人是个穿着围裙,手里提着菜刀的杀猪佬,满脸横肉,看起来凶恶无比。
“救救我!”少年见到江赦停下动作,心知这绝对是个救世主,连忙可怜道:“帮帮我,这大叔污蔑我偷了他的东西,追了我好几条街不肯放过我。”
杀猪佬闻言大怒:“你这小畜牲,分明是你偷了我太太的手串,竟还敢倒打一耙!”他手上的菜刀闪着油津津的光,却又忌惮着江赦背着的剑和腰上的“剑”字令牌,不敢继续往前。
修界都知道,佩戴“剑”字令牌的,都是北山剑宗的弟子。那里头个个都是天赋绝伦的剑修,门口扫地的都能和人过上两招,实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可以招惹的。
少年见江赦不开口,似乎信了自己的话,神情愈发得意,笑了一声:“你这杀猪佬,说是你太太的手串就是你太太的了?搞笑!我还说是我师姐的——”
“还给他。”江赦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少年一愣,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向江赦。
他仿佛这时才终于注意到护住了自己的青年,竟然如此英俊高大,眼睛一亮,眼珠子一转,不知在想什么,语气也变得可怜兮兮:“哥哥,我真的没有拿他的东西,是他……”
江赦朝他笑了笑。
然后下一句,仍然是:“还给他。”又补充了一句:“在你腰间的储物袋里,别逼我动手。”
少年面色僵住,在江赦的注视下,不情不愿地拿出了那手串。
江赦接过手串,扔到了杀猪佬手中,又多添了一块灵石算作告罪。
那杀猪佬拿了东西,忙不迭道谢,转头离开了。
少年嗤了一声,满脸不高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江赦转头,仔细打量着少年清秀的面容,心中无声道——
好久不见啊,右护法。
这时的右护法,尚不知道自己在数百年后会成为令世人闻风丧胆的右护法大人,在魔道道主身旁辅佐,持一把宝刀,杀人如麻嗜血如狂。
更不知道自己会在林家的鸿门宴上,将手中的刀刺进魔道道主的腹中,写就一段背叛的“佳话”。
他只是不满地看着江赦,不知道这个青年为什么那么笃定是自己拿了东西,而不是杀猪佬污蔑他。明明他就比那杀猪佬好看得多好不好!
江赦却不想再理他,腹间不存在的伤口隐隐作痛。
少年不依不饶:“你不理我?你……咦?这里竟然有两个坟?”
“不要碰。”江赦道:“否则我杀了你。”
少年一怔,“切”了声:“那你告诉我这是谁的坟,否则嘛,哼哼,反正我的宗门就在这附近,你身在剑宗,天高皇帝远,可管不了我在这里做什么。”
江赦道:“这是我父母的坟。”
他朝林外走去,不多时,少年竟也跟了上来:“喂,你叫什么?”
江赦停了一会儿,才道:“江赦。”
“我叫林少卿。”少年笑了起来,“江赦,你很有意思,我们当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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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
“江赦,你很有意思,我来帮你登上魔道道主之位,怎么样?”
心魔道的天没有白昼,只有无穷无尽的黑夜。群魔乱舞的客栈角落,江赦满身是血,正低头包扎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听到这句话,他抬头看了面前笑嘻嘻的林少卿一眼:“不怎么样。”
“啊,”林少卿失望道:“为什么不怎么样?你不相信我吗?到时候你给我个右护法的位置就好了。”
江赦笑了笑,一语道破他的想法:“你只是喜欢现在的道主,却苦于无法接近他,才想出来的这个法子吧。”
江赦是天生魔种,正儿八经修魔后,修为当真是突飞猛进。若说这魔道内有谁能夺走那个位置,一定非他莫属。
林少卿夸张地扬起眉:“哎呀,江赦,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江赦笑着看他:“难道不是吗?”
林少卿举起双手:“好吧好吧,什么都瞒不过你。唉,那位置实在太高了,凭我一个人是做不来的。但如果我们俩合伙嘛,哼哼,先把道主薅下来,关在我房子里当……嗯。然后你上位,开始杀人揽权,我在旁边帮你,不出三年,我们就能彻底掌管整个魔道。到时候,你也就不用这么累,我也能达成我的目的,得到我喜欢的人了。”
心上人所在的地方实在太高,高到他够不着。
这番话语,不知勾动了江赦心底哪个部分,令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后来他们果然得手,前道主被林少卿关在了房内,当了夫人。江赦则成了道主,成了魔道中万人之上的人物。
不过很可惜的事情是,林少卿最后也没能让那前道主就范,一个平平无奇的夜里,对方哄着林少卿不注意,从悬崖上跳了下去,死无全尸。
江赦也日夜被心魔缠绕,又在林家受了林少卿来自背后的一刀。
“对不起啊,江赦。”林少卿笑着说:“看来我最后,还是林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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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的是,重生后,江赦对那两个杀害了父母的魔修仍然恨之入骨,对林少卿却没有多少恨意,甚至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他们都受过爱而不得的折磨,他们喜欢的那个人,永远也不可能和他们在一起。
而且,活了四百多年的江赦,已经看过了太多悲欢离合,知道很多事情,其实根本不由人自己决定,太多无奈,只能屈从于命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