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师徒(第3页)

 而现在,江赦成日和那些人混在一起,谢允有心想要发作他,奈何江赦无论是剑术还是课业,都按时完成,每每不合格,谢允要罚他,他也认罚,用双小狗眼可怜巴巴地冲着谢允求饶,谢允无可奈何,也只能原谅他。

 不想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后面的小测还传出替考的事儿来。谢允当真是气得不行。他本就性子冷,发起怒来,连他师弟颂海阔都要退避三舍。

 这日晚上,谢允将江赦喊来书房,本有心要发作他一番,却不想走进来一个喝的醉醺醺的江赦。

 他皱起眉,满心怒火化为手上掐着的水诀,要将江赦从头到尾淋个清醒。

 下一刻,江赦上前,跪在谢允面前,抱住了坐在椅子上的谢允的腰,并将脸埋在他的腿上,小声道:“师尊,对不起,我不争气,也让你受嘲笑了……”

 前半句,谢允还能理解,后半句却让他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嘲笑?”谢允手中掐着的诀散了,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推开满身酒气的少年,而是安抚般,手掌在他的后颈上抚了抚,如同安慰自己的小孩。

 “我天资平平,却执意要拜入师尊座下,修炼进度滞涩,符箓术法课也学得不好,其他人都说,是师尊眼拙,也是我丢了师尊的面子……”江赦轻轻蹭着谢允的衣服:“对不起,师尊,对不起啊……”

 谢允从不知道,江赦的心里竟然是这么想的,更不知道剑宗里竟然有这些风言风语。

 他冷着脸,已想好了该如何处置那些爱嚼舌根的长老弟子。低下头,声音却缓和了几分:“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你自己努力不就好了?成日贪玩,小测要人替考,文章要人捉刀,这样下去,怎么能行?”

 “我做不好。”江赦枕在谢允膝上,抬头看他:“师尊,我太笨了……”

 天才如谢允,从未在修炼一事上遇过门槛,自然也根本就想不到剑宗门内那些课业,对于一个天资平平,甚至可以说愚钝的少年而言,有多么困难。

 付出了努力,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四面还有嘲笑的声音和嫉妒的冷眼。说到底,这会儿伏在他膝上的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成日背负着血海深仇,学习又如此辛苦,心中压力实在太大,只好用玩乐来发泄一二。

 谢允从拜师,再到出师,再到修界成名,人人知晓敬畏,已是活了近六百多年,其中大半岁月,都是在闭关之中度过。他长相俊美,又修为高强,这些年来不乏有爱慕者,却无一人能分得谢允半个视线。

 数载春秋,这天下,也就只有颂海阔这个师弟与谢允走得近,能说上几句话。

 亲情、友情、爱情。这几样人皆有之的情感,对谢允而言,却是陌生至极。其中不说爱情,哪怕只是心中一点触动,谢允都从未尝过。

 可现在,他垂眼看着枕在自己膝上的江赦,心中却细细密密地生出了一点刺痛。仿佛亲身体会到了江赦的难过和无奈。

 谢允轻叹一声,眉间冷意消融,轻轻抚摸着江赦的头发,一旁的熏笼内换成了安神香,不多时,地上跪着的少年便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谢允将江赦抱起,放在自己房间的榻上,手指无意识抚上胸口处方才刺痛的地方,一向淡漠的双眼中浮现出些许茫然。

 他在其他的事情上,总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可一旦涉及到情感,就会变得笨拙,不知道该怎么做。

 虽然笨拙,却不蠢笨。谢允明白,自己是真的将这个徒弟,看作自己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人了。

 也是这孤独寂寥的百年里,唯一一个重要的人。

 不过,他真正明白江赦对自己的心意,不止是徒弟对师尊,还是在江赦及冠那天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