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5.埋葬 霎时间将她埋葬……(第2页)

  
  从幼年祝宁的角度看,简直像是在玩一个恐怖游戏,所有这间房子里的人都在一个个消失。
  
  她不知道这件事有多常见,如果把病房扩大到医院,扩大到全世界,从宏观的维度来看,其实所有人都在消失的路上。
  
  “那张床的病人去哪儿了?
  
  JJ“去临终医院了。”
  
  临终医院只接收无法医治的病人或者即将死亡的人,条件很差,排泄物和药水味混杂,死亡本来没有气味,但那时好像有了具体的味道和颜色,普通医院的色调是昏黄,临终医院的色调则是黑暗。
  
  她没有找到那个小男孩儿,冒险穿越临终医院像是穿过了死亡之地。
  
  她活着回来了,却永远忘不了身上的死气。
  
  那是祝宁接受过最早的死亡教育。
  
  她模糊地感知过死亡的轮廓,然后随着长大,随着冒险遇到越来越多,死亡从一个模糊的轮廓变得越来越清晰。
  
  死亡是徐萌的腐肉从指缝中缓缓流下,是污染孢子在掌心中轻轻碰撞,是宋知章化作冰冷坚硬的石头,也是裴书热烈地燃烧,只留下滚烫的灰烬,是祝遥掩埋在沙尘里,无力垂下的手。
  
  是路边的尸体,是苏何响指下两厘米厚的尘埃。
  
  是她不足48小小时的寿命,也是现在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生离死别。
  
  “所有人都会死,没有什么东西永恒。”三号机背靠着宋知章的尸体,轻声说:“这是个常识,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忽略这一点。”
  
  从一开始就是有限的,一朵花,一只鸟,包括一颗石头,还有他们脚下踩着的土地。
  
  人不会永远活着,他们却奢望世界永远活着。
  
  苏何知道一切都会毁灭,所以先一步毁灭。
  
  可毁灭不是终点,死亡也不是。
  
  苏何骗了祝宁,或者苏何也被自己欺骗了,因为恐惧必将会来临的死亡,所以她被吓疯了。
  
  祝宁成了新世界也不会永生,她做不到世人渴望的永远不死。
  
  没有战争、没有污染、没有痛苦,这一切根本不可能发生,尤其是无法单独靠某个人来执行,神也不行。
  
  这就像是吊着一根胡萝卜在她面前,给她设置了一个永不可能达成的完美目标,然后逼迫她牺牲,逼迫她前进。
  
  “你没听懂祝遥的话。”三号机说。
  
  祝遥看透了这一切,她知道自己错了,阿尔法系列实验从头到尾就是个错误。
  
  祝遥想把那根不存在的胡萝卜解开,想把那个不可能完成的目标撤销。 她想给祝宁真正的自由。
  
  可祝遥太早死亡了,她没有把最后的谜底告知给自己的女儿。
  
  人们畏惧死亡,所以人造了一位神,让虚假的神像承担一切,上一个是白澄,现在是祝宁。
  
  他们在世界即将毁灭时期待神来拯救,或者在想要毁灭世界时期待神来执行。
  
  祝宁拥有很复杂的算法,可以附着在无数人的神经上,感知无数种情绪,她有预知之眼,可以窥探未来的瞬间,她以为自己已经升格,拥有这么强大的能力,应当洞悉一切,但在三号机面前她还是在艰难学习着。
  
  因为她缺失的情绪在三号机身上。
  
  三号机想要告诉她一些东西,祝宁没有人性,所以三号机的意图显得那样遥远,像是祝宁掉进水底,而三号机着急地在岸边边跑边大喊。
  
  那些简单的语言隔着水流声模模糊糊传达而来,每一次都在关键时刻中断。
  
  祝宁努力地去感受,但她感受不到。
  
  三号机选择用更简单的方法告诉她,她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体有些不稳,祝宁想要接过三号机的控制权,但她拒绝了。
  
  她不要成为被控制的傀儡,祝宁赋予她新的生命,她是自由的,祝宁不能把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强行按在她头上。
  
  “苏何。”
  
  苏何已经走远,世界可能即将灭亡,或者会看到新旧世界更替,她应当选择一个观赏位,等待死亡降临。
  
  她对杀了三号机没有兴趣,连鼠头人都在塞塞窒窒动作,想要跟随他的长官离去。
  
  苏何听到声音回头,三号机摇摇晃晃站起来,她脸上分裂的裂痕越来越大,已经可以看到里面的血肉,那样狼狈,像一头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狗。
  
  她背后就是宋知章凝聚的墙壁,三号机的两手垂下,右手包裹着红色的火焰。
  
  火系异能。
  
  三号机太好猜了,说好用死去队友装点自身,就一定会做到,异能的选择都不是为了利益最大化。
  
  三号机直视苏何的眼睛,哑着嗓子说:“还给我。”
  
  三号机的眼珠子在震颤,身体分裂颤抖的频率越来越高,空气中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火焰将三号机包裹,地下传来咔嚓咔嚓的开裂声,一堵火墙突然窜起,这不是单纯的火系,更像是和某种爆破异能结合,像是战时的热武器。
  
  鼠头人立即散开,空气中散发一股焦糊味儿。
  
  鼠头人发出凄厉的惨叫,热浪滚滚而来,火焰形成一股风暴席卷目之所及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