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生苦命(第3页)

 “大人是想从哪听起?”

 “庄四娘子与人私通一事,是蒯怀德将她举报到蒯六叔那里去的,是因为两家比邻而居,所以他最先得到消息吗?”

 赵福生深知这些村民思维僵硬,与他们沟通,最好将问题问得越细越好,她才不会顾左右而言及其他——这是她从与庄老七打交道时得到的经验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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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是这样。”蒯二媳妇双手用力扣压在大腿上,紧张得双颊的肌肉都在抖:

 “其实,其实是那个外乡人,就借住在怀德家里。”

 这个内情之前倒是无人提起,赵福生神情一振,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也不知大人知不知道,我们村、我们村盛产白苏——”

 蒯二媳妇似是不太擅长与人交流,再加上紧张,说话结结巴巴的,说到这里,她扭身往某个方向一指:

 “就是后头的大山中,白苏,那种花——”

 “有这么大,”她双手拇指与四指分开,合并在一起,比出一个碗口大小的样子:

 “开的花,然后晒干之后卖给别人,能卖不少钱,我们每年到了时间都上山去采。”

 她见赵福生没有打断自己的话,胆气逐渐盛了,说话也比先前流利:

 “很多外乡人都知道我们这里有白苏,时常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收购这样东西,有时借住在村中。”

 村里有酒栈及改出的客宿,但因为有些客人离万安县远,来回路途所花费的时间不少,他们嫌客宿酒栈住的时间长了太贵,便时常商议着给村里的村民们一笔食宿费,借住在村民家中。

 “怀德娘死后,他一个光棍汉,家中又没什么钱,今年三四月份的时候,来了个姓陈的外乡人,借住在他家中。”

 蒯二媳妇神情复杂:

 “这个人岁数都四十往上了,是个走山卖货的人,怀德开始看他说话客气,又独身一人,没有亲朋作伴,给的食宿费也不少,便容他住在家中。”

 赵福生问:

 “这就是与庄四娘子私通的外乡人?”

 这一桩鬼案,她几乎已经打听清楚了前后细节,对于蒯良村、庄四娘子过往、生平也有一定的了解,但庄四娘子与人私通一事却是这个村中的禁忌。

 与这件事有间接或是直接关系的人大多对此缄默不语,直到这会儿才终于从蒯二媳妇口中提起。

 蒯二媳妇有些不知所措,蒯三媳妇听到这样一桩大事是从二嫂口中说出来的,她长舒了一口气,点头道:

 “是的。”

 这一承认之后倒好办了。

 四个妯娌心中坚守的原则一被打破,后面所说的话便再无顾虑。

 “庄四娘子真与他有染?”

 赵福生开始有些不信:

 “蒯二嫂不是说他都四十往上了?这得大四娘子将近二十岁了,年纪足以做她爹了吧?”

 “人老成奸说的就是他。”蒯大媳妇道。

 “会哄女人,有的是手段。”蒯四媳妇也接了一句。

 “他住进来后,便看到过怀德骚扰四娘子,有次拉着他劝,说他不能这样子,会污了长辈名声,与怀德吵了嘴。”

 如果不是当时蒯怀德收了钱,且这笔钱还有一部分拿去抵旧债了,他早将这外乡人赶了出去。

 但当时就算没将人赶走,这一对租客与东家也算是翻了脸。

 “怀德不给他好脸色,外乡人自己买米煮饭,不跟他一起吃,二人进出都避开对方,不打交道的。”

 几家人住得近,这些动静瞒得过外人,瞒不过蒯家四妯娌。

 “后面有一次老五打四娘,他出来说公道话,还险些跟老五打起来。”蒯三媳妇也说道。

 蒯二媳妇点头,补充了一句:

 “当时老五混账,被他说得没脸,骂了一句:‘莫非你也想搞我媳妇?’”

 “姓陈的打了他一耳光,打得他掉了颗牙,他倒地就嚎,后面由六叔出面调停,那姓陈的赔了老五几个大钱,才将这事儿了结。”

 “……”

 赵福生虽说已经听多了蒯五的荒唐事,但听到这里的时候,仍不由为蒯五的行为举止感到无语。

 “听起来他跟庄四娘子之间也没什么交集,怎么最后——”赵福生故意问话问了一半,蒯四媳妇就道:

 “大人听我说,这件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外乡人多嘴,但老五肯定是有意讹人,五个大钱啊——”她撇了撇嘴,又摇头:

 “四娘可能知道了这个事,觉得不好意思,她清楚老五德性,便想拿钱去还这人。”

 蒯三媳妇冷笑:

 “一来二去,不就打交道了?”

 “有一回,老五家中没米了,四娘子揭不开锅,她家满——”蒯大媳妇说到这里,脸上露出迷茫之色:

 “老五家那闺女叫啥来着?满——满——”

 赵福生瞳孔一缩:看来蒯家几妯娌也记不得庄四娘子的女儿名字。

 “总之他家丫头也没吃的,四娘子不好找我们借米粮,便说要收拾东西回娘家。”

 她这一趟回娘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去借东西的。

 赵福生想起众人对庄老七大伯夫妇的评价,摇了摇头:

 “她这一趟得空手而回吧?”

 “是。”蒯大媳妇点头:

 “怎么去的,就怎么回的,可怜了她家小丫头,哭得满脸泪痕,回来时被她抱着,还没醒。”

 “她脸上还有伤,嘴角乌青,我在村口撞到她,看她笑得像要哭了似的。”蒯四媳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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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娘家被打了?”赵福生问。

 蒯三媳妇点头:

 “她那哥嫂厉害着呢。当年她爹娘将她嫁到蒯良村,不就是为了将来打秋风的吗?结果秋风没打到,后面女儿一回娘家可能就是要借东西,她爹娘那种铁公鸡,借点谷子怕是鸡脚趾上刮油,那能行?”

 “四处都借遍了呢。”蒯大媳妇叹道:

 “一个女人家,又有什么办法呢?大人不吃饿上一两天能顶得住,小孩怎么能行?”

 几个妯娌说话时,赵福生注意到蒯二媳妇没参与讨论,但她一直在听,听到这里,嘴唇动了动,似是有话要说。

 赵福生见到这里,便看着她:

 “那后面怎么解决的这个问题?六叔接济了吗?”

 “六叔也不是摇钱树啊。”蒯三娘子道。

 “后面不清楚了,反正没找我们家借。”蒯四媳妇也摇头。

 “是姓陈的外乡人——”

 蒯二媳妇小声的说。

 “什么?”

 蒯大媳妇听到这里,吃了一惊:

 “老二家的,你看到了?”

 这个老二媳妇默默的点头:

 “外乡人给了满——那丫头一块饼子,还抱着她出去走了一圈,将她哄好了。”

 蒯家五妯娌中,这个话不多的女人将许多事情看在了眼里:

 “四娘子当时见女儿被哄好,整个人都像垮了,坐倒在地,看着外乡人将九丫头抱走,捂脸哭了好一阵。”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

 “从那以后,她也给外乡人做些简单的手工,报答他的恩情。”

 这一来一往的,两人便多了交集,时间一长,便终于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