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霍侯边名盖天高(第2页)




    折兰月一路狂奔,同时向陷入步兵阵的骑兵传令:撤出!



    他们甲轻马便无人纠缠跑的快,可苦了那些人。



    步兵阵如泥沼。



    高打低占了便宜,但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脱身困难。



    何况还有司马震跑来收割。



    正面五千骑,只有两千骑脱身,伤亡过半!



    折兰月于正面碰撞中,也伤亡千人,整个万骑能战者堪堪六千人。



    军去其四,这在重整之前,便很难再战了——他只能一撤再撤。



    在终于拉开到安全距离后,他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猛地趴在一旁道旁。



    “哕啊!”



    “殿下!”



    “我没事!”



    折兰月抬起一只手,吐的眼泪都出来了,一拳捶地:“此仇我必报之!我要捉住那两人,将他们千刀万剐!”



    “就怕他们说死在您手上也愿意……”有人轻声嘀咕了一句。



    唰!



    折兰月猛地回头,眼中射出吃人的光:“谁说的!?”



    还没等将人揪出,他忍不住脑补那两人……还真有可能!



    “哕!”



    另一边,汉军大胜,司马震颇为惋惜的对王骥、皇甫超逸道:“差点留下折兰月!”



    “此人可是本事了得!”皇甫超逸当即道。



    “我军中有两奇人。”



    司马震笑意古怪,将熊铁熊柱二人呼来:“二人合力,不弱于折兰月,久战之后,还能胜之!”



    “真猛将也!”王骥赞叹:“怎到今日才发现?”



    “诶呦,人家最讨厌打打杀杀了,那样太没素质了。”



    “就是就是,可是人家肌肉这么好看,除了来打仗,去其他地方又没办法发光发热。”



    熊铁托着下巴:“我现在的梦想,就是把刚才那位小哥哥带回成都去,过上幸福的生活~”



    熊柱忽然看了皇甫超逸一眼,眼睛冒光:“这位将军也生的颇为英俊呢。”



    皇甫超逸后背一寒,五官抽搐,下意识往后退去。



    王骥:……还好我年纪大。



    “折兰月本事了得,但似乎这方面是他禁忌。”司马震脸上笑意实在是收不住。



    两军对垒,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获胜,让他也觉荒唐。



    “我意,将军中这些人才都收集起来,回头专门用他们对付折兰月。”司马震觉得自己太聪明了,便对二熊道:“这件事便交给你们去办了。”



    “这样又多了好多人和我抢小哥哥……”熊铁嘟着嘴,有些不情愿。



    王骥头皮发麻,觉得这二人在影响自己思考,便挥了挥手往一旁走去,司马震立即跟了上去。



    随即,王骥将周彻送来的消息告知。



    “什么!”司马震立即严肃起来,问道:“王公打算怎么做?”



    “依命而行。”王骥道:“三路分兵,我军最强,先去支援最近的张司马、而后是紫镇东。务必从速,以使三部集结!”



    “不如这样。”皇甫超逸别有看法,道:“我们将兵分开,我领步卒去近处支援张伯玉,司马将军领骑兵去紫镇东处。”



    “可行。”司马震点头。



    王骥沉思片刻,亦颔首:“好,就这么办!”



    ——王骥开始行动。



    ——周彻的催兵之信也继续向东,往晋阳疾驰。



    ——时间在周彻从晋阳出发的第七天早晨,呼延贺兰更早一步收到了来信。



    “周彻雨夜至定阳,一战破城,韩问渠被杀。”



    “宇文将军难敌,向西退走!”



    消息传来,一片哗然。



    原先端坐的呼延贺兰,豁然起身。



    梁乙甫躺了多日,第一次参加议事,面色冰寒:“你不是不会有失吗?!”



    呼延贺兰转头看着他,忽然笑了:“太子勿忧,何时失了呢?”



    “我只是未曾想到,这条鱼竟这般凶恶……在这般境地下,竟能一跃吞饵。”



    “可那又如何呢?只不过将一切推回我此前的谋划罢了!”



    呼延贺兰将袖一摆,一声冷哼:“天罗地网,他挣不脱的!”



    “在任何人涉入之前,他与我之争,只能是他败我胜!”



    一贯养气低调的他,此刻锋芒毕露。



    他将眼抬起,看向一直沉默的萧焉枝:“郡主,您说呢?”



    萧焉枝沉默片刻,方道:“两朝之争,若能证明我大原俊杰胜过大夏,自是极好的。但,呼延王子,还是不要小瞧了此人。”



    “我赞同郡主前面那句话。”有人笑道:“两国之争,结果已经出来了,大夏的六皇子不如呼延王子,大夏也注定胜不过我们!”



    呼延贺兰只问了一件事:“雁门怎么样了?”



    “周汉依旧未退。”有人回道:“王子一人之计,将大夏两位皇子俱圈入囊中!陛下军已至,并州之地,已是我朝囊中之物了。”



    呼延贺兰轻笑一声。



    一切意味,都在这笑意之中了。



    对于此人奉承的言语,他是领下了。



    而满座之人,对于呼延贺兰,也是敬佩无比。



    有人暗暗看向梁乙甫,不禁摇头:若呼延贺兰是太子,何愁大原不兴呢?



    须知周汉也不是什么浅薄人物,他自幼便在边关,赫赫武威,不止于大夏,更是名遍北地。



    周彻更不要说,并州连战连胜,摧枯拉朽一般瓦解了西原的并州计划。



    却在最后一处,被呼延贺兰力挽狂澜!



    “周彻于东边还留下了三路分兵。”有人提道:“论起军势,这三路未必会吃亏,甚至有取胜之可能。”



    “影响不了大局了。”呼延贺兰很笃定:“便是他们能摆脱纠缠,等他们过去,周彻也已死了。”



    军议散去,萧焉枝回到屋中,叫来心腹婢女:“信送不出去?”



    “不行!”婢子摇头,面带谨慎色:“我安排人故意往城门走,发现有眼线一直盯着。”



    萧焉枝沉默。



    “郡主。”婢女不忿,道:“您才是自己人,陛下为什么把督命前线之权交给他呢?”



    “凉海一带,以三王势力为最。陛下以往需要他们抵御大夏,如今也要他们出大力气,不用他们的人,怎么能让他们听话呢?”



    萧焉枝摇了摇头,不再解释,目光反而落到屋内的海东青身上。



    “定阳我安置的据点,还在吗?”



    “那地靠着西北,汉军的手应该还伸不了那么长。”



    萧焉枝美目一闪,将手抬起。



    海东青会意,即刻扑了过来,落在她眼前……



    ——雁门。



    距离周汉最开始定下的三天之期,早已过去了。



    这已经是周彻出击的第七日上午,但他还在啃雁门城。



    没办法,因为在他出手的第二日,霍洗忧那边就和西原来人对上了。



    但西原来的人并不多,都被霍洗忧一并拦住。



    即便如此,打到第三天晚上时,周汉还是想撤走。



    “殿下,再试试吧!”



    城下抛满了汉军的尸体,其中不乏精锐。



    更重要的是,上面的叛军几乎要打光了,就连韩琦本人都数次上前厮杀。



    可以说,破城只在一线!



    下面的将校们非常‘识时务’的提出要求,使周汉免于自己食言——继续打!



    周汉又怎么可能不想打呢?



    进攻已经开始,代价已经付出,而且收效甚大。



    再坚持一会儿……或许便是攻破雁门,彻底封住西原入口,将主动权全然夺入手中。



    退去……前功尽弃,唾面自干不说!倘若北边大举进攻来了,并且防守失败,自己是不是还要担负责任呢?



    打仗就是这样,两条路都可以是对的,两条路也都可以是错的。



    走到这个关口上,你要么立马抽身,要么坚持走下去。



    这也就是说过许多次的‘硬打’了。



    周汉也决心硬打!



    次日,他看到城上多出了许多百姓。



    “逼百姓登城了!”



    “城中必怨声四起啊!”



    “破城!破城!就在眼前!”



    军中将校大呼。



    周汉不惜代价,再度举兵硬撼。



    如此猛打,直到此刻,城池俨然已岌岌可危。



    周汉同样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服软,但北边却传来了消息。



    “——报!”



    “何处事?”



    “北边!”



    “可是西原重兵来了?霍洗忧来求援?”



    “是!”



    那人正待开口,周汉却将手一抬。



    这位以武勇著称的皇嗣,眼中也出现了纠结之色。



    良久,那只手重重拍在桌上:“不需说!若敢开口,我便斩你头!”



    来人吓得一震,赶紧将嘴闭上。



    周汉深吸了一口气,望向帐中诸将:“雁门城上,先是叛军尽;而后是百姓登城,如今百姓也少了。”



    “西原人也确有增多,但所添的西原人也在不断折损。”



    “如今北边告急,我却认为要取胜,不是左顾右盼,而是一鼓作气,攻下雁门!”



    周汉敢打敢拼,在军中的威望还是在线的。



    诸将校立即道:“愿遵殿下之命!”



    城内。



    留守的西原高层和韩琦也收到了消息:北边大军已至,霍洗忧维持艰难。



    “周汉要走了。”他们如此道。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雁门确实够坚固,呼延贺兰的安排也确实精妙,愣是将周汉拖在城下数日。



    可此中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周汉的勇猛,那也是货真价实的!



    这厮让军队轮换,昼夜不停的强攻,他们是真的要守不住了。



    除了安排在城上的守城军,他们现在手上还能添进去的西原军士,已不满千人!



    “——报!”



    就在这时,城外急报再来:“周汉攻城了!”



    “又来!?”



    众人大惊。



    甚至有人开始着慌:“再这样打……可能真的要守不住了。”



    “住口!”



    此言立即被呵斥,一名上了年纪的西原贵人道:“我们在城内都已得知消息,周汉不可能不知外情,却还来攻城,只有两点可能。”



    “其一,他在进行最后的试探。”



    “其二,他要孤注一掷,死战雁门,不成功、便成仁!”



    韩琦眼中也燃起一抹疯狂,道:“把所有人一次性全部派城楼上去,将他们震退!”



    屋内众人对视一眼,而后点头。



    周汉有的选择,他们有吗?



    没有!



    北边大军虽然到了,但何时踹破霍洗忧的防守赶过来呢?不知道。



    呼延贺兰会抽调南边的力量来援吗?不可能!



    所以,一旦城破,城里所有人都得死!



    于是乎,最后一轮、最凶猛、最果断的对决开始了。



    周汉将所有可战精锐第一时间砸了上去。



    城墙上,厮杀成片,开始反复争夺。



    周汉提刀亲自登城,大呼:“若有劲敌,由本皇子诛之!”



    “若有重赏,由诸位均之!”



    诸军闻言,山呼海啸一般,压的城上几乎垮掉。



    就在这时,城楼下整齐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个西原军士再度投入城墙上。



    防守,还是在狭隘的城门楼,近千人突然涌入,那作用是不可忽视的。



    更重要的是,这些西原军不见疲惫之色,更不见伤。



    是对方藏匿的力量!



    而后,这些西原军同样爆发出旺盛的士气。



    城破是绝路,己方大军又在眼前,焉能不战?!



    可这突然出现的人,对于周汉和汉军而言,却如当头棒喝!



    就像长途跋涉的人,跨过了高山长河、峻岭沙漠,那终点一日又一日往后移。



    就在你以为终点不会再动,差不多已至尽头、尽最后一口力往前奔时,却发现终点又往后跳了一跳!



    这个时候,你会怎么办?



    只觉好不容易提起的那一口气,正在不断往下落着。



    但真正的决断,还是在周汉这里。



    是哪怕身死也要前进,还是后退以求全呢?



    周汉眼中闪过了茫然。



    而后是犹豫、痛苦。



    最后,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退吧!”



    这两个字,让进攻的将士们顿感一阵解脱。



    解脱的同时,又是怅然若失。



    血战多日,耗费了时间和许多性命,终究是没能啃下这座城。



    “去雁门!”



    虽然苦战多日,但周汉根本不敢歇,拖着部队便往北边赶。



    等周汉所部彻底走远,城楼上才爆发一阵欢呼声。



    “胜了!”



    韩琦整个虚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头上遍布汗水。



    一旦城破,他一定是此城中最惨的,没有之一!



    如果周汉再坚持一日,雁门绝对守不住的。



    虚脱之后,是畅快的欣喜。



    “晋王快起来!”有西原人过来扶他。



    韩琦正待起身,却被他的称呼弄得一愣:“你叫我什么?”



    “晋王。”对方解释,叹道:“刚才传来的消息,周彻攻克定阳,先王不幸而害……如今您便是新王。”



    “啊?!哈哈……呜!”



    韩琦哭了起来:“父亲!父亲啊!”



    说着,他又对搀扶者道:“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啊!”



    “王位就应该是您的。”对方道:“周彻被围,或许此刻已授首;陛下大军已至,北边注定难挡。”



    “并州六郡,都将被我们收下。”



    “从今往后,您便是货真价实的晋王!”



    “哈呜呜呜!”



    韩琦只能掩面痛哭,使自己的悲伤姿态不被外人所知。



    ——凉海道口,霍洗忧营。



    这是周彻离开晋阳的第七日夜……不,已是第八日的凌晨了!



    霍洗忧只有一万战兵,但却足足在这里守了六天。



    起初几日,西原军虽至,但规模不大,一切可控。



    虽然没有险要的地势,但霍洗忧将营盘扎的很牢,将军队主体藏于林中。



    树木存在,一可防备骑兵冲锋,二可天然借箭。



    霍洗忧还让人将树上枝丫砍断,和柴草一同捆在树身上。



    如此,营中便立起一个个‘巨人’,替霍洗忧借箭不断。



    虽未像并州那般大雨,但这几日大漠中也是雾气翻腾,时有小雨点飘落,使得西原人没法动用火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