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好自为之

    盖越闯门。

    守卫拦住他,喝问他来干什么。

    盖越想了想,没能回上来,两脚踹出,给人踢飞出去。

    院中轰然,七八个护院当先赶了过来,还有府内男仆家丁也执杖而来。

    天章一拔,断棍一地。

    他蒙着脸,于中庭快步直趋,如入无人之境。

    穿过回廊,才有几个武艺颇佳的家将赶来。

    见来人蒙着脸,且身手不凡,一人喝道:“这里是后将军府邸,足下有这样的本事,为何要以身触法?”

    “擅闯重将府邸,可是死罪。”

    “你有要求,尽管道出。”家将中的头人看出来人不好对付,尽可能使其平和:“凭你的本事,可以得到我家主人重用。”

    “他也配!”

    盖越冷哼一声,一步往前跨去。

    几人同时色变,喝道:“拿下!”

    人影穿插,剑光如飘絮,只见朱红起处,几人握着手腕,兵器坠地。

    盖越又擒住一个家丁:“可知袁李氏子在何处?”

    那人直接懵住了。

    盖越又问:“后将军夫人在哪?”

    原来是个采花大盗……话说人家采花大盗不是半夜悄悄偷的吗?哪有你这样直接上门抢的……

    “嗯!?”盖越手一紧。

    那个不正经的家丁吓得一颤,连忙喊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夫人在膳食厅……”

    盖越拖着人来到膳食厅,袁夫人正被几个婢子簇在角落里,面带惊色:“你……你是什么人?怎敢擅闯侯府!”

    “侯府算什么东西?”盖越将手中人撇下,上去轻而易举将袁夫人捏住。

    感受到对方大手上的力道,袁夫人脸色苍白,嘴皮子直哆嗦:“你……你做什么……我都能配合……不要伤我性命。”

    “袁李氏的儿子在哪?”盖越问。

    袁夫人神情瞬变,声音尖锐了起来:“你是那个贱人请来的?说!她给了你多少好处,我给双倍……不,给你十倍!”

    盖越手一紧,同时往上稍作一提。

    袁夫人登时脸涨的通红,丰腴的身躯震颤起来,双手连忙攀住盖越的手:“别…别……”

    “不要废话,我耐心有限,带我去找!”

    袁夫人只能屈服。

    她先带盖越找到了袁李氏之子。

    离开时,盖越发现袁府中还有一个婴孩。

    为免万一,他便将其一同抱走。

    袁夫人脸色立变,尖叫起来:“这是我的孙儿!”

    “事后会还你。”盖越单手环两婴,一手提着袁夫人做武器,大步往门口走去。

    府丁不敢相逼,只敢远远跟着,目送他离开。

    出了府门,盖越才把袁夫人撇在地上。

    “咳!”

    袁夫人剧咳一声,而后红着眼睛尖叫道:“快!叫人!”

    “快!跟上去,不要让他失了踪影!”

    府中人一拥而出。

    就在这时,盖越离开的方向,出现大批衙差,直接把路都给堵住了,遮蔽了府丁们的追逐。

    为首一人,骑高头大马,大声道:“听说袁府来了强盗,河南尹府特来捉拿,速速让道!”

    “你们瞎了眼吗!?”府中管家气的大骂:“他就往你们来的路上跑了!”

    来人恍然,道:“我这便去追!”

    “不对……不对,他来带走那个贱人的孩子,他是要对付野儿!”

    脱险之后,袁夫人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有些慌了,忙安排人去寻袁达通知此事。

    随即,她又让人去找自己儿子:“让他暂时藏在岳家不要出来!”

    袁野的岳家,是长公主府。

    此长公主,为先帝之长女。

    而袁野的妻子,便是长公主的孙女。

    ——廷尉府地牢。

    妇人缩在墙角稻草中,蓬头垢面。

    “袁李氏。”

    徐岩走到她跟前,轻唤一声。

    妇人看了他一眼,旋即便道:“就要问斩吗?”

    “我不是来杀你的。”徐岩摇头,道:“我知道,你有冤情对不对?”

    妇人眼神有变,而后猛地摇头:“没有!没有!我早就说了,我的丈夫是我杀的!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问?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说到后来,她彻底失态,几乎尖叫一般。

    “你将真相道出,我还你清白,为你洗脱冤屈。”徐岩再道。

    “我没有冤屈!你在这胡说什么!”妇人抓起稻草,向徐岩身上甩去:“滚!你快滚!要么开刀问斩,要么就给我滚!”

    徐岩自不会对她动怒,摘掉身上稻草:“你如此求死,是因为你儿受制于人,是吗?”

    妇人猛地僵住。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道:“你滚!我儿有袁氏看护,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徐岩又劝说了一会儿,但对方始终不松口,直到狱卒来报:盖先生来了。

    “速度真是快啊!”徐岩大喜。

    盖越能不能成功,这谁也不知道。

    事情又急迫,所以他便提前入狱,试图说服这个女人。

    盖越将两个孩子都抱到妇人跟前:“袁府之内,只见这两个孩子,应该无差。”

    妇人将第二个婴孩夺了过来,抱着便放声大哭。

    许久,等妇人稍作平复,徐岩才道:“你应该相信我了。”

    妇人红肿着眼望着他:“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就与你直说了吧。”徐岩冷笑一声:“我们要对付袁野和李辉,需要你张口咬他们下水。只要你做了,我可以担保你不死,让你带着你儿子安然过完这一世。”

    “你好好想想,是保全袁氏李氏,还是保全你自己和孩子。”

    “狗屁的袁氏李氏!”妇人哈哈大笑起来,眼中满是泪水:“李辉这个畜生,小时候我还亲手带过他!可他哪将我当过阿姐对待?”

    “在他眼里,他是主家的少爷,我不过是旁支的贱女。”

    “不但他自己玩,还带着袁野一块来玩!”

    “他们侮辱了我,还杀了我丈夫,拿我儿子要挟我,逼着我认罪……呜呜呜!”

    真相如何,一点都不难猜。

    难得只有彼此地位之差,差到妇人的婆家、娘家都一块压着妇人低头认罪,替二人将罪责担下来。

    徐岩叹了一口气,看着对方怀中的婴孩:“所以,这个孩子……”

    “不是我丈夫的。”妇人摇头,满脸悲戚:“我丈夫天生体弱,不能生育……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

    “我希望有一天,能让我娘俩重见天日,将这孩子继在我丈夫名下。”

    “我答应你。”徐岩点头,命人取来纸笔:“你说,我写。”

    “我会写字!”

    妇人亲自动笔。

    出乎意料,她竟写的一手好字。

    徐岩忍不住叹道:“虽是女子,却颇见大家风范。”

    “那又如何呢?终究命如贱草,任人拿捏……”

    等妇人写完,徐岩看了一遍,即刻下令:“来人,立即捉拿袁野、李辉二人归案!”

    大批衙役,自廷尉府出发。

    ——大宗正府。

    桌上放着几乎未怎动过的菜肴。

    “事情便是如此。”卢晃搁下酒杯,叹道:“皇甫龙庭分析过此事,朱龙一定会以大局为借口。而当下于陛下和朝廷而言,必是以退敌当先的。”

    “退敌当先,难道就要置皇嗣于不顾?”周崇冷哼一声:“更不要说,六皇子落难,和他朱龙脱不开关系!”

    “但是话说回来,卢公你也是清楚的,倘若六皇子真有万一……他朱龙,反而是有功无罪的!”

    “我等都明白这个道理。”卢晃点头,道:“所以特来叨扰您,望您能在朝堂力助,务必保全殿下。”

    周崇抿了一口酒:“一定!”

    卢晃起身告辞。

    “我也出去走走。”

    周崇与他并肩而行:“五王进京了。”

    卢晃心头脚步微顿:“是哪武位?”

    “赵王、魏王、清河王、渤海王还有平原王。”周崇继续道:“陛下早就做好了添兵的准备,卢公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无论如何,都要保障陛下用兵取胜为先。”卢晃道。

    “是。”周崇点头:“不管想做什么,都不能逆了陛下的意思,让他不满。”

    走了几步后,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但声音低到了极致:“陛下首要一个干净的并州,其次都是其次。”

    这其次之中,包括朱龙,自然也包括——周彻!

    刚走到门口,便有人登门:皇甫韵。

    “你辛苦了。”周崇叹道。

    皇甫韵躬身行了一礼:“特来劳驾宗正去一处。”

    “何处?”

    “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

    衙差们被挡在了外头。

    袁野已经得到了消息,龟缩府内,避而不见。

    徐岩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两个随从入府,拜见长公主。

    “徐卿来此作甚?”

    徐岩一进门,长公主挤满皱纹的眼角便缩了起来:“莫非是老身犯了什么罪,徐卿前来问责?”

    “不敢。”徐岩躬身施了一礼,道:“我来捉拿要犯袁野。”

    “袁野犯了什么事?”

    “强奸杀人。”

    “何时的事?”长公主又问。

    徐岩将状纸呈上。

    长公主看后,冷笑一声,随后将状纸撕碎:“荒谬!此案我也听说了,无非是个贱货杀夫嫁祸罢了!她的婆家和娘家都已认定此案,你今日来搬弄是何意?”

    看着飘落的碎纸,徐岩没有露出半点脾气。

    这是天子的老姐姐,她撒个泼,你还能治她的罪不成?

    “有没有罪,带回去一审便知,我是按照章程办事。”

    “我告诉你,别在老身面前玩这套!”长公主冷笑不止:“你们要斗可以,但要牵扯到我的人,休怪我对你不客气!拿一个卑贱的女子,跑到我府里来做文章,你徐岩好大的胆!”

    “我且告诉你,袁野不在这,你要寻去别处吧!”

    徐岩望着对方:“我得到消息,袁野自入公主府,便未离开过。”

    “怎么?”长公主冷哼一声:“你想搜?”

    徐岩斩钉截铁:“依律、当搜!”

    “你搜一个看看!”长公主脸寒如霜,手指徐岩:“左右给我听着,他敢放肆,立即拿下!老身亲自带他去宫中,向陛下讨个由头来!”

    “那我便走一趟宫中。”徐岩没有退缩,而是吩咐随从:“你们出去,告诉外面的人,直接入府搜查。”

    “你敢!”长公主大怒:“我乃先帝长女、当今天子之姊,莫说你一个九卿,便是三公来了又如何?!”

    砰!

    门口,几名健壮的护卫走出,将路堵住。

    徐岩道:“您这是违律。”

    “违便违了,你去问问陛下要不要治我的罪!”长公主图穷匕见,手一挥:“徐岩对我不敬,将其扣下,待明日押去见天子。”

    “是!”

    几个护卫正待动手,门外走进来一人,一脚便蹬飞一人。

    “你要做什么!?”周崇面色冰寒,出声怒叱。

    长公主一愣,而后赶紧走来见礼:“见过皇叔。”

    “我问你话,你要做什么?”周崇冷冷地望着她。

    长公主指着徐岩:“徐岩仗自己身为廷尉卿来欺压我皇家人。”

    “徐公身为九卿,与我并列朝中,受百官和天下士人所敬!”周崇面露怒色:“你自己不占理,还敢以‘皇室’二字压他,这让天下人和百官怎么看我皇室?你这是要败尽我皇室遗德吗!?”

    长公主被他骂的发愣,好一会儿才愤愤然道:“皇叔,我们才是自家人!”

    “混账话!”周崇怒叱,道:“若宗室都如你这般,我周家焉能坐三百年天下?”

    “徐公。”周崇向徐岩拱手。

    “不敢!”徐岩连忙还礼。

    “你要办差,尽管带人去搜,这里交给我。”周崇道。

    徐岩大松一口气:“多谢大宗正!”

    他迈步正要出门,长公主厉声道:“不准走!”

    周崇怒眉直条跳:“你还待作甚?”

    “皇叔,袁野是我孙女婿,也是我们自家人。”长公主道。

    “自家人?他姓周吗?”周崇冷哼一声:“凭他也配!”

    徐岩没有理会,尽管出门,无人敢拦。

    片刻后,大批衙役入府,将袁野搜出、按住。

    “你们要做什么?”

    袁野又惊又慌:“我是功勋之后!我是皇亲国戚,你们不能动我!”

    “带走!”

    徐岩大手一挥,此人即被拖走。

    “皇叔。”长公主咬牙,道:“您这是站队帮六皇子吗?”

    “我这是在帮你!”周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端着你长公主的身份,无论将来局势怎么变动,也没有人会伤你。”

    “可你要是拎不清,试图插手各方争斗,将来落难时只怕追悔莫及。”

    “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