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孤军奋戟堤坝裂 万马踏冰钟离危(第3页)

 他手中茶盏“当啷”坠地,碎瓷溅了满靴。

 这仗打得窝囊啊!梁朝把国库掏了个底朝天,精钢打造的兵器在夕阳下闪着寒光,将士们身披明光铠列队出征时,何等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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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料半年厮杀,竟只招降个反复无常的陈伯之。

 “这老滑头怕是早和北魏暗通款曲!”

 张惠绍气得猛捶案几,“如今倒好,他脚一蹬眼一闭,留下五万人马的命债!”

 昌义之望着城头飘摇的“昌”字旗,长叹一声:“撤吧,再耗下去,怕是连裤腰带都要赔给北魏了。”

 残阳如血,败兵拖着长矛蹒跚而行。

 有的草鞋磨穿,露出渗血的脚掌;

 有的铠甲歪斜,空荡荡的袖管随风飘荡—逃兵竟已这般多。

 昌义之勒马回望,梁城城墙在暮色中渐次模糊,恍若泡影。

 北魏朝堂却是另一番光景。

 拓跋恪将虎符“啪”地拍在案上:“梁人自断臂膀,此乃天赐良机!”

 中山王元英领命时,嘴角勾起冷笑。

 这老狐狸最擅攻心。

 马头城粮仓被撬开那日,金黄的小米流成河,守军饿得眼冒绿光,城头“梁”字旗没扛过三炷香时辰。

 梁武帝闻讯,龙袍下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曹宏这个酒囊饭袋!”

 转身对侍从厉喝:“传朕旨意,钟离城即刻增兵三万!”

 有大臣谄笑:“陛下,魏军抢了粮草该北返了吧?”

 武帝冷笑声震得殿梁积灰簌簌:“胡虏最会唱空城计,你当他们是来游山玩水的?”

 昌义之接到圣旨时,正在给战马裹伤。

 他扯下染血的布条扔给传令兵:“回去告诉陛下,臣在钟离等着北魏人!”

 说罢抡起铁锹,带着民夫夯土筑墙。城下护城河挖出的淤泥堆成小山,月光下泛着森森冷光。

 三日后,北魏先锋已能望见钟离城头飘动的旌旗。

 “将军,梁人城防固若金汤。”

 副将面露难色。元英却阴恻恻道:“金汤?待老夫架起火炮,熔了它这乌龟壳!”

 话音未落,城头突然箭如雨下。

 昌义之披发仗剑立于女墙之后:“元英老儿,等你多时了!”

 双方攻防战一打就是好多天。

 北疆的寒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攻城锤上,梁军滚木礌石不要钱似的往下砸。

 昌义之在城头踱步。

 铠甲结满白霜,忽见魏军阵脚微乱,嘴角勾起冷笑:“该让拓跋恪知道,梁人不是纸糊的老虎。”

 “邢将军!圣上急令五日内兵临钟离!”

 传令官马蹄溅起冰碴,军令如刀劈开凛冬。

 邢峦望着冻成银蛇的淮河,眉头皱得能夹住箭矢。

 “陛下这是……”

 他解开狐裘大氅,指尖在舆图上划出蜿蜒血线,“南朝人守城如乌龟缩壳,钟离城垣比咱洛阳宫墙还厚实三倍。

 八十日粮草?够填平三丈宽的护城河吗?”

 帐外北风卷着雪粒子抽打旌旗,像南朝人暗藏的冷箭。

 “圣上明鉴!”

 邢峦跪得甲片叮当响,“将士们单衣都磨成了渔网,若遇寒潮……”

 “够了!”

 使者甩来御批,“中山王已屯兵城下,速往策应!”

 这哪是打仗,分明是拿精兵当磨刀石。

 淮南湿热瘴气未散,又要将士们啃冰咽雪。

 邢峦摸着怀中第二次奏折,墨迹未干处洇着血——那是他咬破手指盖的印。

 “臣斗胆再谏!”

 邢峦掀帘闯进中军大帐,铁甲上结着白霜,“广陵守备空虚,轻骑突袭三日可破。

 偏要在这铜墙铁壁上撞得头破血流?”

 案头烛火被北风扑得明灭,映着元英铁青的脸。

 “邢将军莫长他人志气!”

 副将拍案而起,“我北魏铁骑……”

 “铁骑也怕冻成冰雕!”

 邢峦抓起把雪粒攥成冰团,“看看这天气!

 看看儿郎们发紫的脚跟!”

 帐外传来压抑的咳嗽声,不知是哪个士兵熬不过寒夜。

 次日黎明,邢峦独骑立于结冰的护城河前。

 对岸城头南朝旌旗猎猎,像片片带血的鳞甲。

 他解下腰间酒囊掷向冰面,琥珀色液体顺着裂缝渗下去,转眼凝成琥珀色的叹息。

 当第三道催命金牌送达时,邢峦正在给冻伤的斥候裹伤。

 “回去告诉陛下,”他剪下半幅战袍当降表,“臣愿交印卸甲,换三军生路。”

 使者望着他裂口的虎口,突然想起家中老母织的棉袜还压在箱底。

 洛水河畔的诏书来得比想象中快。

 邢峦望着新到的镇东将军旌旗,把未说完的谏言咽进喉头。

 他解下佩剑时,剑穗上的冰凌簌簌坠落,像钟离城头永远化不开的霜。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一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