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细雨中(第3页)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杨溥,身上威压却丝毫不减,甚至更让人觉得有几分窒息,如此平静的语句,从朱予焕口中说出,凭空多了几分威慑和警告的意味。

杨溥对上她的目光,隐约间仿佛在朱予焕脸上看到了熟悉的神态。他立刻低下头,下意识地思考起来。

他说的那些确实都是真心话,确实希望朱予焕能够借着先帝信重和长姐的身份,能够代替他们这些顾命大臣辅佐新帝,只是这真心话也的确是私心。

朱予焕轻轻地笑了一声,却多了几分冷意,道:“顾命大臣们都清清白白,骂名难道都要我来担吗?”

无非是考虑到朱予焕不过是个公主,榨干之后随手丢到一边,到时候大概还要有人说她一辈子荣华富贵、享受权力却全身而退,她还要谢谢皇帝给她一个“全尸”,在后世人的口中一辈子感恩戴德。

杨溥见她如此直言不讳,察觉朱予焕已经有了几分怒意,道:“是臣等上了年纪,心思糊涂……”

朱予焕毫不在意他口中的这些托词,只是反问道:“先前我督军前往彰德府平叛,那些叛军之中有不少是北直隶附近被夺去耕田的农人,他们的地是被谁夺走的,先生应该也一清二楚吧?”

顺德长公主在彰德府处理公务时遇刺一事,三杨都略有耳闻,加之事后张太皇太后又传杨士奇入内见面,杨溥和杨荣很快便有所猜测,只怕原因和杨士奇有些关联。

他们三人连同英国公张辅关系极好,怎么会不知道杨士奇儿子的事情,但到底是同僚,自然不可能真的将杨稷移交发办,只能尽量转圜。

好在自从杨士奇被张太皇太后私下训诫,杨稷的行为有了明显的收敛。

但时间久了,杨稷还是不免故态复萌,只是行事要比之前低调许多。

如今朱予焕提起这件事,杨溥心中不由咯噔一下,立刻明白,这件事恐怕不只是杨稷违法乱纪、需要处理的地步。

“刺杀我的人亲口所说,是杨稷夺了他的田地,害了他的家人,他才沦为流民。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徐恭早就已经暗中调查清楚,确有其事。”朱予焕看向杨溥,道:“先生现在明白为何皇祖母要私下宣杨士奇入见了吧?这件事若是让陛下知道了,会是怎样的结果,安敬的前车之鉴,诸位难道看不到吗?”

杨溥不由默然。

“想为子孙后人留东西,情有可原,就是皇家不也一样为后代打算吗?”朱予焕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看似温和,声音却沉静冷漠,道:“拼了命去争,那也得有命花。”

若是没有安敬那一码事,朱予焕说的这些话好像只是危言耸听,但这第一刀已经砍了下去,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刀、第三刀?又有谁敢拿着自己的性命去赌?

杨溥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他思量许久,最终还是开口道:“殿下所言都是为臣等考量,臣等心中一清二楚,必定回去多加思量。”

朱予焕见他要起身,笑道:“雨还未停,先生急什么?”

杨溥这才想起自己是“偶然入内”,重新坐了回去。

他的年龄和朱高炽相仿,要是放在寻常人家中,也称得上是长辈了,但听完朱予焕刚才的那一番话,竟然也有如坐针毡之感。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杨溥咳嗽两声,见朱予焕看向自己,这才开口问道:“殿下在茶坊二楼中间悬挂着的那幅狸奴图,是出自先帝之手吧?”

朱予焕笑了笑,道:“先生看出来了?”

杨溥想到那只狸花猫一马当先,攀援而上的模样,不免在心中感慨。

先帝画这幅图的时候或许只是在想儿女间一团和气的模样,但顺德长公主一心争先的个性,先帝在无心之间早已描摹画中。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