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苻丕
苻丕独自一人立于庭院之中,抬头仰望那轮高悬圆月。
夜幕深沉,寒风凛冽,却也难让他焦躁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月光如水,倾洒而下,他手里还捏着弟弟苻晖从洛阳发来的告急文书,丁零人翟斌举旗造反,阵斩大将毛当,凌云台失守,洛阳四面被围。
洛阳关东要地,弟弟苻晖才智平庸,定然不能久守,必须从速发兵支援。
国家危殆,关中核心之地,兵马不可轻动,他受命都督关东诸军事,救援洛阳自然责无旁贷,可是,慕容垂回来了,父王竟然放慕容垂回归邺城,手里还拿着巡视关东的诏书。
都督关东诸军事、征东大将军、冀州牧,这一系列的头衔,寻常时他自然能应付,左右幕僚吹捧之下,一度,他也觉得自己与叔父苻融相差无几,可而今国家危亡之际,竟然是如此之沉重。
除患宁乱,替父解忧,都是理所应当之事,可慕容垂猛虎在侧,放不能放,杀又不能杀,想到慕容垂归来当日,那门庭若市的场面,令他芒刺在背。
此人若久居邺城,必定变生肘腋,府中参军近日有建言,可遣慕容垂率军讨伐翟斌,令其两虎相争,他自可端坐邺城收其渔利。
到底该如何去做?
若叔父在此,其将如何?
若父王在此,又会如何决断?
“都督,尚书石越求见。”侍从轻声打断苻丕的深思。
苻丕收回思绪,压下心中焦躁,令侍从将石越请至书房。
石越是苻坚派遣给他的智谋之将,能独当一面,可为左膀右臂,苻丕不敢,也不愿怠慢。
“臣石越,拜见长乐公。”
石越四十出头,正值壮年,身姿矫健,面容坚毅,此时正躬身行礼。
“尚书快快免礼入座,不知尚书星夜来访,所谓何事?”
石越也不客气,直接跪坐在客位上,扬声说道:“我听闻白日里有人建议您,派遣慕容垂前往洛阳平叛,敢问长乐公,可有此事乎?”
这是一个颇有智谋的直臣,当初苻坚抛出南伐之议的时候,此人直接以天象不利、晋国内部团结这两个论点出言反对,驳得苻坚哑口无言,只能拂袖而去。
“是有这回事,自从慕容垂来到邺城,孤就不能安睡,让他去讨伐翟斌个,正好两虎相争,以尚书来看,可有何不妥之处?”
“哼!依臣来看,提出此论之人,该杀!”
苻丕大惊,不等他张口欲言,石越继续说道:“慕容垂是燕国宿望,常有兴复旧业之心,现在再资助他兵马钱粮,这不是令他如虎添翼吗!
故此,提出此论之人,定然是心向旧燕,背叛大秦之人,不杀,还留着做什么?
翟斌一个丁零老狗,慕容垂败之易如反掌,届时收其部众,势大难制,公悔之晚矣!”
苻丕沉吟一阵,又说道:“洛阳重地,孤怕平原公不能久持,前往支援的兵马已经齐备,只差一良将尔,石公要镇守邺城,又该派谁前去好呢?”
“都督切勿心急,洛阳墙高城厚,粮草充足,更有国族精锐镇守,虽然兵马有所损失,但也不是破落户丁零人一时间就能攻陷的,臣以为,还是要先搞清楚,镇军将军毛当被阵斩一事,其中,怕是多有蹊跷。”
“世人常将镇军将军与石公,并称为秦之骁将,他捐躯国难,殊为可惜,可平原公为人……我也不怕石公笑话,我这个弟弟,才智平庸却又年轻气盛,还不喜纳言,洛阳重地,实在不容有失啊!”
苻丕更加着急起来,邺城洛阳,快马来回就要七八日,哪里来得及调查毛当的事情。
石越更加直接道:“绝非臣自夸,既然我二人并称,毛将军就绝非庸将,当年攻打襄阳的时候,毛将军也在公麾下为将,奇袭堂邑之战,奔袭百里,以少胜多,大败晋人四万多,长乐公您是知道的,这样的人,怎么会被轻易阵斩?”
“翟斌何人哉?区区丁零部,历经前赵、前燕,及至我朝,族内四处散落,其部已经不足三万户,连关中都没资格进,被陛下用一个卫军从事就打发了,他们有什么能力,能斩杀我国家大将!”
石越越说越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