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孙家三代贫农(第2页)
“孙同志还是先解释下磨坊钥匙的事?”
薛寒突然掏出个磨得发亮的铜钥匙,“去年每个雪夜,西头磨坊的柴油机都比别处多响两个钟头。“
围观人群突然炸开锅,几个眼尖的村民指着钥匙上的“三“字刻痕窃窃私语。
许瑶趁机展开那件小褂子,带血渍的牙印在阳光下泛着褐色的光:“去年妞妞发高烧,孙同志说去卫生所借药,结果整夜都...”
“胡说!”孙母突然扑上来抢衣裳,却被薛寒拦住。
她顺势坐在地上拍大腿:“哎哟快来看啊!有人的欺负老百姓啊!”
隔壁王婶挎着菜篮子挤进来,篮子里鲜嫩的荠菜沾了满地黄尘。
她指着许瑶鼻子骂:“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爹瘫在炕上喝药的时候咋不说退婚?”
几个裹小脚的老太太跟着点头,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看戏的光。
许瑶感觉喉头泛上腥甜,就像前世被推出产房时满嘴的铁锈味。
她摸到口袋里薛寒塞给她的红枣,突然想起上个月暴雨夜,这人顶着塌方的危险绕了二十里山路,就为给她爹送退烧药。
暮色四合时分,村头大喇叭突然刺啦作响。
许瑶望着越聚越多的人群,看见三姐家晾衣绳上飘着件男士汗衫——正是孙志强常穿的那件。
她刚要开口,薛寒突然解开风纪扣,喉结上的陈年疤痕在夕阳下像道狰狞的裂缝。
“去年腊月初八...”
他低沉的嗓音混着远处柴油机的轰鸣,武装带铜扣突然折射出雪亮的光。
许瑶攥紧簪子的手突然被什么硌到,低头看见搪瓷杯底的红枣不知何时少了一颗。
村口老槐树上最后一片枯叶打着旋儿坠落时,许瑶听见孙母的哭嚎里混进了奇怪的碎裂声。
她转头望见自家院墙上斑驳的树影,恍惚觉得那些摇曳的枝桠像极了前世病床边的氧气罐管子。
夜风卷着晒谷场的麦壳扑进院子,隔壁磨坊的柴油机突然发出尖锐的啸叫。
许瑶在渐浓的暮色里闭上眼睛,任由带着炒麦香的风掠过染血的牙印,掠过父亲帕子上的紫红粉末,最后停在她攥着半颗红枣的掌心。
薛寒的指节重重叩在石磨边缘,金属与青石相击的脆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他展开的账册被暮色浸透,最后一缕残阳恰好落在孙志强歪斜的签名上,将那个“强“字洇成血痂般的暗红。
“腊月初八磨坊多耗的柴油,折合市价三块二毛。”
薛寒的靴子碾过满地瓜子壳,铜扣擦过孙母头顶时带起一阵风,”孙同志若是要学雷锋,怎么不把自家口粮填进公账?”
人群里爆发出低低的嘘声。
挎着竹篮的春杏嫂突然挤到前头,辫梢沾着的棉絮簌簌落在账册上:“我说去年队里发粮,孙家怎么多出半袋白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