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最肯忘却古人诗(第2页)

 好文章! 

 若是我们杂志有这么一篇文章刊载,那,火了。 

 火车发出的鸣呜鸣声终于停歇了。 

 李健群拎着行李从火车站台走出来。 

 前来接她的是高远。 

 他走上前,惭愧一笑,道:“没给你回信,是因为最近有点忙,《李志远》的拍摄我没管,我在忙着逃军训呢,姐姐别见怪啊。” 

 李健群笑笑,端详着他道:“你好像胖了一些,我没生气的,你能来接我,我就很高兴了。” 

 高远把行李箱从李健群手里接过来,说:“走吧,咱们先回厂招待所,晚上我给你接风洗尘。” 

 这时候,一大队人马急匆匆跑了过来。 

 打头的是陈建功,后面跟着梁左、葛兆光、苏牧、小查等人。 

 一见高远,梁左便红着眼睛,满脸悲怆,不由分手拽着他的手腕急切道:“远子,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千万不能激动!” 

 高远见他这副悲伤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怎么了这是?你快说!” 

 梁左语气沉重,张了张嘴,眼泪先下来了。 

 陈建功声音低垂道:“远子,南老走了。” 

 高远如遭雷击,脑袋嗡的一声发出轰鸣,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李健群也懵了,连忙去拉他,却怎么也拉不起来,急切道:“高远,高远,你别激动,别这样,先起来,先站起来好吗?你这样,姐姐心里太难受了。” 

 高远无动于衷,仍然跪着,捂着脸,眼泪如大雨一般哗哗落下。 

 他和先生从相识到相交,从相交到深受教诲的一幕幕像过电影一般在脑海中一帧帧闪现。 

 “小子,你是个有才华的,但切记不要被才华所累。” 

 “孩子你记住,既然走上了编剧这条路,就要为广大人民群众创作出更多有深刻意义的作品来,为新中国的电影事业贡献你的一份力量。” 

 “小远啊,你是我的关门弟子,什么叫关门?就是说,除了你,老头子再也不会收别人为徒了,老头子这扇门从此关上了! 

 孩子,你写了几部作品,都很不错,先生以你为傲。 

 但是我要你记住,在文学创作这条路上,你当求真、务实、严谨、创新,要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好这条路。” 

 “哪天我若是不在了,你照顾好你的师母……” 

 天色突然间阴沉下来。 

 轰隆! 

 一个惊雷在半空中炸响。 

 紧接着,在这个八月底的夏日,瓢泼大雨坠落下来。 

 高远双拳紧握,高昂着头,双目赤红,扯着嗓子仰天长啸:“啊!!!!!” 

 航站楼里乘客们纷纷驻足,看着跪倒在地高声嘶吼的年轻人,一时间目瞪口呆。 

 李健群眼眶通红,也跪倒在他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泪流满面道:“远子,斯人已逝,你要坚强,你一定要坚强。 

 这时候,回学校,回到你先生的家里,把先生的后世料理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不哭了,不要哭了,我在你身边呢,你要冷静,要理智啊。” 

 高远闻言,瞬间清醒了过来,抹一把脸上掺杂着雨水的泪水,哑着嗓子对李健群说道:“姐姐,我失态了,但是我……我接受不了呀,我的先生他,他怎么就突然离去了呢?” 

 说着,他欲起身,双腿却如灌铅一般,根本站不起来。 

 梁左赶忙搀着他的胳膊,将他扶起来,沉声说道:“太突然了,先生82岁了,前些年又遭受了…… 

 先生是突发心梗,昨晚睡下后就没也再起来,师母今早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气儿了。 

 好在……好在没遭罪。” 

 高远两股颤颤,站都站不稳了:“你们怎么来的?” 

 陈建功低声道:“学校派了车,费主任说,必须要接你回去,先生之前就有遗言,让你送他最后一程。” 

 高远涕泪横流道:“辛苦你们扶我一下,回家,回先生家。” 

 梁左和李健群一左一右扶着他走出航站楼,上了车,直奔北大。 

 车子在宽阔的马路上疾驰,不到半个小时,伏尔加进入校园,绕过朗润湖,停在了湖东岸一栋四层的建筑前。 

 高远下了车,跟司机师傅连声再见都不顾上说,飞快地推开门下了车,疾步入单元内跑到二楼。 

 二楼东户门口堆满了人,见高远走过来,老师

、教授们都想跟他说点什么,最终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高远也无视了他们,冲进屋里,一眼就看见先生的遗体摆放在客厅中央。 

 先生身穿中山装,披着党旗,脸上盖着黄纸,安卧在一张一米半的床中央。 

 床前立着一个矮几,矮几上竖着先生的遗像。 

 黑白照片中,先生嘴角微翘,依然那么和蔼可亲。 

 照片下面有个香炉,插在香炉里的三支檀香散发着渺渺轻烟。 

 另有三个食碟摆在香炉下面。 

 注视着先生的遗像,高远立刻崩溃了。 

 他快步走上前,扑通跪下,任泪水肆无忌惮地流淌下来。 

 他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再抬起头,他嚎啕大哭:“先生,徒儿来晚了!” 

 “您怎么说走就走啊,怎么就不知会徒儿一声,就这么撒手不告而别了呢,您让徒儿今后有话跟谁去说啊……”他跪着挪到先生身前,揭开黄纸望着先生苍白的面庞,撕心裂肺地哭嚎起来。 

 在场的众人无不动容,流下了悲痛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