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虎爪展威碎汉贼!(第2页)




    周彻要做的,就是第一时间给军士们恢复。



    他挑选精力尚好……其实都非常勉强的好。



    莫说其他人,就连许破奴,也是咳嗽连连。



    “让我的人去。”乌延王道:“本就是疲惫之躯,再撑下去生病的人更多,每一队采购,殿下安排两人跟着便是。”



    周彻接受了这个提议。



    军士住进了屋里。



    除了干柴支起的火炉外,周彻还弄到了大批干净的衣物。



    这些东西不需收购,城中的叛乱首领、豪族家里有许多,还有许多皮袄,正好给军士换下。



    大锅中煮起了生姜水,红糖也被倾入当中。



    另几口大锅旁,有妇人在忙碌,将肉剁成沫子,和面滚在一块,投入锅中。



    用铁锹一翻,一股肉香味便飘了起来。



    这些妇人都是临时征召来的,周彻给她们开工资。



    虽是惊惶后的半夜忙碌,但这些妇人已全然无惧,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



    “还得是朝廷兵马,可甄氏纪律严明,这伙食也是真好!”



    “哎呦!住在咱们这个地方,兵油子还见得少了?以往见过的匪兵,哪有今天的规矩?”



    “那你们说,咋地今日的就这么好呢?”



    说话的妇人用碗盛了些汤,放在嘴边尝了尝咸淡,满足的肉香味让她眯起了眼睛。



    “听说是一位皇子亲自带人过来的。”



    “皇子?是皇帝老儿的儿子吗?”



    “那当然了!除了皇帝的儿子,谁还能叫皇子?”



    “皇帝的儿子还冒雨打仗呢?”



    “是啊,所以这些兵才这么卖命。”



    “皇帝家的人就是有钱,出手也阔气,不但当兵的吃的好,还给俺们发钱。”



    “那他以后就是皇帝了?”



    “谁晓得呢!皇帝又不是一个儿子……”



    妇人们越说越远。



    “都在这胡说些什么呢!”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走了进来,道:“煮熟了赶紧装好了,给军爷们送去!”



    需求太大,妇人们负责煮,男人们负责送。



    在周彻的全城经济动员下,辛苦的军士全数吃上了肉汤和姜糖水。



    在这个时代,这已是抵御寒冷、褪去讥疲最好的东西了。



    有的将士缩在火炉旁的被褥里,眼睛都没睁开,就将两碗吃了个干净。



    而后满足无比的睡去。



    许破奴连肉带面,一口气吃了四碗。



    “怎么只吃四碗?”



    贾道坐在他跟前,也端着一口碗,反而皱起了眉:“这可不像你平时的饭量。”



    “总觉得有点冷。”许破奴哈了一声,又道:“碍不了事,就我这身子骨,睡一觉起来,照样能厮杀!”



    贾道点头,难得严肃:“你可要看好身体了。”



    他又叫来帮忙的人,吩咐道:“去取个大澡盆,再烧两锅水,放生姜、艾叶煮透。”



    “是。”



    他话刚说完,那边许破奴便传来了鼾声。



    贾道替他将被褥掖进肩里,这才转身离开。



    乌延王坐在赤延菹面前,手里也端着一碗肉汤,慢慢喝着。



    他不是很困,一来年纪大,对睡觉需求少;二来他来时赶上了好天气,路上不算太辛苦,又提前到城里多歇了两天一夜。



    “六皇子一直如此待人吗?”



    “是的,极为真诚。”赤延菹点头:“别的不说,我们一路过来,我们吃啥他便吃啥。行军只比我们快,不比我们慢,还要兼处理诸事。”



    “我听路上的河东军说,他曾在河东发了大财,自己从不奢侈浪费,钱多用来给军士添衣甲。”



    “除了朝廷的俸禄外,他还会额外发一份作战薪资,抚恤更是高的惊人。”



    “一旦破城,第一时间便是封锁府库,但没有一个人会反对……他会做明账,该有的赏赐分文不少……”



    赤延菹很困了,但提到这些事,他还是一口气说了很多,甚至手舞足蹈,脸上写满了兴奋。



    杂胡,哪怕是像乌延这样的大族,也难免摆脱被雇来征讨的宿命。



    一个讲信用、赏罚分明的大国雇主,那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大腿。



    以往从征,死人很多,拿到手的好处,那是少之又少。



    “他给了你什么?”乌延王是老人物了,直接问实在的。



    “随行的每个人分了一套甲、一把汉刀、一匹马还有一匹布。”赤延菹道。



    乌延王一惊,而后沉默在那。



    他连续灌了几口肉汤,又问:“他真的是讲信用的人吗?”



    “那是一定的!”



    他将碗搁下,目光坚定:“跟着这样的人,才会让我们族群兴旺……不对,才能在这个混乱岁月更好的生存下来啊!”



    赤延菹原本困意很浓,听到乌延王语气不对,立时一惊:“混乱岁月……您的意思是,乱不止于并州?”



    “何止呢?何止呢?”乌延王连连摇头,叹道:“东西原分裂多年,近年西原之势开始大涨,而却又碰上女帝掌权。她为了巩固权威,就必须要去做正常人不会做的事。”



    “大夏强盛了很久,如今还有力气扩张……但你不要忘记了,大夏三百岁了!”



    他再度端起碗,不曾想已经空了。



    旁边有人看见,立即拿过碗出去替他盛肉汤来。



    “大夏通过一代又一代英主强行续命,不断清洗,才能将他们周氏江山维持至今。”



    “可国家和人一样,是会苍老的,大夏到了这个年纪,有些病痛是注定没法清洗出去的。”



    “你且看此番他们入并州,就知道许多事了。”



    “入并州?”赤延菹皱着眉头:“入并州有什么问题?派遣六皇子这样的英豪来,难道还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乌延王捏了捏垂在面前打结的白发,将其拨到后方:“先是并州乱前,大夏的皇帝肯定是知道西原对并州有念头的,但他依旧冒险清洗并州,对王氏下手,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并州已经到了不得不冒险的地步!他们清洗了王氏,并州会被西原和我们这样的人入侵,然后施以手段拿回来。”



    “可如果不清理王氏等族,凭借王氏那庞大的力量,说不准就真的让并州脱离了大夏,割了出去!”



    “这对于苍老的大夏而言,是万不能接受的,某一处躯体的残废,往往是身死的前兆,是会引起天下恐慌的。”



    赤延菹彻底被提起了兴趣:“可我听说王氏的王公是个忠臣。”



    “忠臣有很多,他是忠于周氏,还是忠于大夏,亦或者汉族和并州?谁又知道呢?”乌延王摇了摇头:“更重要的是,有些事由不得他。即便他不愿意,他也会被族人架着往前走。”



    “你看嘛……这回六皇子如果能顺利将并州收回,并州境内杂胡听话了、大族没有了,跟建立了个新朝又有什么区别呢?”



    “大夏还是老人,但这条胳膊却换了新的呢!”



    说到这,乌延王忍不住感叹一声:“坐在雒京城的那位皇帝,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



    赤延菹缓缓点头,又问:“那您说入并州也有问题?”



    “太尉朱龙,你总该晓得?”



    “嗯。”



    “我都听说了他和六皇子不和,你在军中应该也知晓?”



    “是的。”



    “既是对外而战,理应上下一心,为何还要让他们互相牵制呢?”



    “不是有个说法……叫君主御下,就是如此吗?”



    “哈哈哈!”



    听到这个说法,乌延王忍不住笑了起来:“纵然是大夏皇帝这样的人物,有些事也不能随心所欲啊。”



    “用材官骑士,就得用朱龙;用朱龙,他就自然会和六皇子产生矛盾。”



    “朱龙是天生要和六皇子斗吗?不是的,是他在他的立场上,也由不得他。”



    “皇帝干脆将他们一股脑推上战场来,如果六皇子最终得胜,材官世家就会被渐渐收回皇室手中……”



    肉汤端了进来,乌延王喝了一口,最后下了结论:“与你说这么多,便是要告诉你,各家的矛盾不是靠妥协可以调和的。”



    “之后的世道,必是天下板荡。”



    “要么西原崛起,两原归一,苍老的大夏逐渐崩塌。”



    “要么大夏向外挥刀,借扩张来褪去老壳、拔掉病疮,迎来新生!”



    赤延菹茫茫然点头:“一个老人……老国,还能做到吗?”



    乌延王仰着头,看窗外的雨,忽然一笑:“非盖代英主,不可为也!”



    “传我令,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哪怕我死了,各部也要继续效忠六皇子。”



    “不要再左右横跳,不要错失了机会……且赌这一把吧!”



    赤延菹和屋内几个贵人立即低头:“是!”



    周彻也在休息,他同样很累。



    ——定阳城西,宇文汗鲁带败兵逃窜至此。



    来到这,他们才匆匆歇下。



    他看着手里的头颅,几次张口,又不知说什么好。



    最终重重一叹,将头颅掷在地上:“终是死了!”



    保护韩问渠,是他的任务。



    如今,这个任务算是失败了。



    “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有人走过去,将韩问渠的头颅捧起:“此人虽已死,但这颗脑袋……或许还能替我们收拢并州部分人心。”



    这部分人,自然是指的那些在汉家无处可去的叛党。



    “怎么办?”宇文汗鲁冷哼一声,道:“他周彻着实厉害,竟生生逆转了这天时!可天时之外,还有人谋等着他,难道还会让他活命不成?”



    他当即招手,将几个传令兵找来:“往北边去,告诉他们定阳事,让他们立即将兵南下……趁周彻在城中安坐,将他吃掉!”



    “是!”



    他走进了一间民房歇了下来,转头又看了一眼那颗脑袋:“硝制一下吧。”



    “只有盐。”



    “那就腌着!”



    他将手一挥,将铁盔解下,坐在那愣愣发神。



    而后摘下腰间佩刀,在地上画了起来。



    最后叹道:“了不得,真是了不得,竟然还能突然扑到我跟前来,此人着实可怕。”



    “还好……还好天罗地网在,以后不必再面对这般可怕的敌手了!”



    ——第二日早,贾道起来最早,依旧安排着下面的人收拾城池、整顿各部。



    雨暂时停了,但天依旧没放晴,还是暗沉沉的。



    “这鬼天气。”贾道也颇为无奈。



    看老天这架势,随时还可能一泡尿下来。



    就在这时,一哨骑匆匆而来:“殿下在吗?”



    “殿下在休息,何事?”贾道将他拦下:“告诉我便是。”



    “出大事了!”



    来人不敢声张,贴近了轻声言:“定阳城北,探到两路人马。”



    贾道起先还算镇定:“有多少人?”



    “应该是两个万骑!”



    “什么?!”



    贾道一惊,而后赶紧转身,走到周彻屋前。



    他犹豫了片刻不到,便将门一把推开。



    屋内,鼾声立止,周彻翻身而起,盯着贾道:“先生这么急,应是出事了?”



    “是!”贾道点头,将周彻放在屋内的地图打开,用手指着:“定阳城北,出现了两个敌人的万骑!”



    周彻立马下床,走到舆图前,望着贾道所指:“怎么会……他们从哪冒出来的?如果是提前埋伏的,为何不早用?”